何小西一撇嘴:“可拉倒吧,他能给我干啥?我这重活就是挑水,他干得了吗?重活他干不了,轻活我自己都不够干的,留他帮吃饭啊。我家才分家,可没有多余的粮食管他。我还以为你是来带他走的呢。我跟你说啊,你赶紧带着啊,别想赖我这。”说着就拉住金枝的胳膊,一副怕大人逃跑把孩子丢下的样子。
“吃了我们家好几顿饭了,你得给我个说法”,何小西看有人走过来,大声嚷嚷道。何小西不说比她多许多年的见识,就是这渡口上浸淫的几年,也足够应付她。
金枝有些狼狈。何小西白送的那碗凉白开,也都变成汗水淌了出来。那张脸上就更精彩了。
金枝背对来人的方向,加上被何小西拉着,只想怎么在言语上击败她,没顾上眼观六路,就没注意到有人过来了。来人就听到她强词夺理的那一套言论。
这套言论就是她对付陆姓族里人那一套的集合版。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嗤笑。金枝这时才发现她所说的话竟然被大家听去了。
她这些年一次次得逞,无非就是抓住大家不愿意被她抹黑的弱点。大家都有好鞋不踩臭狗屎,或是我是美玉,跟她个瓦片碰什么之类的想法。一阵风一样,金枝来去匆匆。
何小西打的是趁此机会一次跟她做个了断的主意。现在是小驹占便宜多些,日后形成雇佣或合伙关系了,她再来找茬就说不清了。外人只能看个热闹。那时候就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还是趁现在就把一切厉害关系撕吧清楚为妙。
何小西和小驹午饭都没来及吃。一人一张饼嚼吧嚼吧咽下去,喝口水送送。何小西把茶摊交代给大哥看着点。何小西扯着小驹的胳膊,直奔小驹家而去。
一路上按照他们两人合计好的。小驹做出不愿意被送回去的模样,不停耍赖挣扎。但因为不敌何小西的力气,虽然中途两次挣脱,仍旧被何小西强制住带到他家里。
一路上呼呼喝喝的,如料想的一样吸引了大半个庄子的人围观。自何小西回到现在以后,所经受过的围观,比前世一辈子受到过的围观都多。这其中固然有何小西自己的原因,但更多的是这个时代贫乏的精神文化生活造成的。
这是一个组团跑几十公里路,只为看一场堂会的时代。家门口免费的热闹,焉能错过?既然无论如何逃不脱被围观,何不控制舆论为我所用,惩治恶人,让自己目的达成。
陆老虾家低矮的围墙上骑了一墙的人。墙外的树上也结了好几个人形生物。满院子的人呜呜泱泱,人声嘈杂。
何小西把小驹推在老虾的身边,问他:“你儿子这些天在我那茶摊那里呆着,说好说歹就是不走。我吧,吃饭的时候总不能让孩子看着,就好心给孩子点吃的。谁知道现在的世道好心没好报了。你家大儿媳跑我那找麻烦,说他给我干活,我占了你家便宜。”何小西几句话把原委交代清楚。人群中就嘤嘤嗡嗡的开始讨论起来。尤其那些在金枝手低下吃了哑巴亏的人家,更是言辞激烈。
这么大动静,陆老虾家就只有老虾一个人出面。其他人都龟缩在屋子里。老虾呢,就是赔笑陪不是。
什么样的人最难缠?就老虾这种人。老话都讲:宁惹蹦蹦跳,不惹软毡帽。老虾就是老话里说的那种摔不烂的软毡帽。恶心人的劲比之于何中槐不差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