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软和的马车帘子下,一只纤纤玉手缓缓伸出,清莹雪白,柔弱无骨,如根根玉雕,精致得无可挑剔。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再抬眼,一袭白衣飘然而下,天姿灵秀若画中灵仙。
眉若远山,不画而黛,眼若秋水,清澈明净,唇若桃花,粉嫩小巧。
眼尾微翘,羽睫浓密,扑闪着明亮大眼的样子,像极了雪白高贵的猫儿,聪敏灵动而乖巧柔顺。只是这肤色过于白皙,隐隐透出一丝病态,连樱唇的粉色也是极浅极淡。
梨花白素色裙袄勾勒出一截不盈一握的楚楚细腰,如瀑青丝挽成双丫髻,墨如鸦羽。两边髻旁都簪了朵雪白的绿萼梅,小巧雅致,盈盈楚楚。
不光是众人看呆了,郑绣莲和孟宝筝也呆了呆,袖中的手也不约而同的收紧起来。
姜德音是将门虎女,身上从无柔弱之气,像一把镶嵌了红宝石的出鞘利剑。虽精致夺目,璀璨无双,但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模样。
眼前的顾宝笙却更像她簪的萼绿瓣白的皎白梅花,开在高高凌寒沐风的枝头,独享天地日月精华灵气,高洁轻盈,清清幽幽。花朵的每一寸都精雕细琢,玲珑剔透,让人忍不住想放在手心儿里爱惜。
孟宝筝看得一肚子气,指着她道:“这月就是祖母生辰,妹妹怎么穿得这么不吉利呀?娘不是特让嬷嬷送了喜庆的衣裳来吗?”
众人一听,都道这顾家姑娘莫不是为了“要想俏,一身孝”,连祖母生辰的吉利与否都不管了。
再看郑绣莲和孟宝筝都穿得十分喜庆,一时看向顾宝笙的目光又隐隐变了。
“这是什么话?”郑绣莲轻声斥道:“你妹妹穿白衣裳衬肤色,日后多提醒她哪些日子该穿,哪些日子不该穿就是了。眼下不许胡说。”
“唉,果真是山野女子,不知礼数啊!”人群里又摇头叹息起来。
被斥责的女孩儿却微微低头,轻声抱歉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第十四章 疑虑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孟宝筝刚要翘起的嘴角一下子就僵住了,郑绣莲温婉的脸也白了些。
连继室都要在过世主母面前执妾礼。而郑绣莲呢,还没扶正就敢在主母忌日上穿红衣,礼数还不如一个山野女子。
一时间原本落在顾宝笙身上的鄙夷目光都朝郑绣莲袭来。
顾宝笙仿佛没看到似的,手捧着半夏递过来的三枝白梅,怅然道:“母亲若还在世,今年刚好三旬了。待祖母六旬大寿时,我自当穿颜色和悦的衣裳。”
梨花白裙袄的女孩儿亭亭玉立,手捧三枝白梅,容颜如花,皎白妍雅而柔弱惜怜。
如初生桂魄下捣药的玉兔,莹白剔透而乖巧柔顺,像二月草芽里破土的稚笋,凌风傲寒而垂阴可待。
周围百姓一听,合着人家姑娘不是不知道日子,只是想替亡母尽孝心。可郑绣莲这个妾室却为了讨好婆母去欺负嫡女,一番比较,高下立现。
郑绣莲袖子里的指甲恨得要掐断了,但面儿上却是装作没有听见那些人的嘲讽。顾明远宠爱的是她,凭什么她要给那个贱妇过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