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页

“姑娘,再不喝药就凉了!”半夏温声劝着。

床上的玉人儿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双眸澄澈平静如幽深湖水,隐隐透出一丝寒意。

分明只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周身气质却沉稳疏离仿若天山暮雪,瞧得人心惊胆寒。

她垂眸半晌,抬手指了指窗下开得正艳丽饱满的宝珠山茶道:“日后这药倒了泥盆喂花去。”

“姑娘,这可是清虚师太好不容易才给咱们的!若是倒了,你的身子怎么办?”半夏着急的哀求起来。

清平庵的庵主慧真师太是个成日闷在屋里诵经念佛,不大管俗事的。一应庵里采办总领杂事都交与了惯会曲意逢迎,贪金爱银的清虚师太。

顾宝笙的药贵,总要等上一月半月才有一副,因此半夏格外珍惜不舍。

她淡道:“若你家姑娘说,此药是青楼女子用来娇养身段容貌,但用久了就会绝育的汤药。你可还要我喝?”

“不不会吧!”半夏吃惊道:“姑娘是早产体弱,怎么能用这种药!”半晌又磕磕巴巴的问道:“姑娘怎么知道这药的?”

清平庵算得上是许多年前有名的皇家庵堂了,如今虽然落魄无人管辖了,于丰城一带,还是有些名望的。

敢在庵堂里堂而皇之的对官宦小姐用这样的药,若不是背后之人身居高位,断是不敢的。

顾宝笙简单解释道:“前些日子去梵音楼打扫时,无意中瞧见古书中记的方子,隐约与你刚剩下的半副药差不多。

若不信,改日我找给你看。只是事关重大,你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半夏听了这话,哪有不信的,乖乖把药倒了,闷头坐在一旁刺绣去了。

清平庵是不养闲人的。

庵里的姑子同宫里太监一样,是个没儿没女后半辈子没靠头的人。因而也就格外看重金丝玉帛这些身外之物。庵里姑子闲暇时总要做些针黹来卖。

跟顾宝笙来清平庵的温嬷嬷就是因为手艺好,没日没夜绣双面绣,前些日子熬瞎了双眼,又患了风寒病死的。

卖绣品的钱多,可顾宝笙主仆三人不能偷偷出庵也卖不到钱。唯有交与清虚师太,得些吃得半饱的馒头稀粥。

温嬷嬷病故时,她们连副棺材都买不起,只好拿唯一一卷破席子给她送终。如今跟着她的半夏亦是再步她奶娘的后尘。

思及此,她脸色沉了沉,“半夏,今日的绣品不用交给清虚师太了。”

“这可不成!”半夏连忙摆手道:“今日的绣品是要记账算钱的,若是不交,清虚师太不给姑娘吃的怎么办!”

每月三个顶好的双面绣荷包方能换回一月米粮。顾宝笙身子好些时,还能多帮着绣上一两个。

虽说清平庵给她们的馒头都是剩的没人吃的杂和面馒头,粥里也没有几粒米,可吃些总比不吃强啊,半夏认真的想着。

顾宝笙微微一笑,“自然是和庵里姑子一样,吃干豆腐青菜卷和芝麻南瓜饼、萝卜腐竹煲了。”

她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点了下床沿,“你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