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与昭和公主是骑马回来的,这会儿仆婢们牵了马来,她们却没了当时扬鞭竞技的意趣,摆摆手,示意仆从退下,在这深夜的清风中,徐徐前行。
韩国夫人一直没有做声,昭和公主更不好说什么,如此无言半晌,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低声关切道:“打定主意了吗?”
“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落子无悔。”
韩国夫人有些瑟缩的笑了一下,道:“我不是舍不得平阳侯府,更不是舍不得纪明,我只是替我自己惋惜,凭空虚耗了那么多的光阴”
昭和公主听得暗叹口气,却也知道任何劝慰在一个女人青春正好的十一年时光面前,都太过浅薄无力。
再往前走几步,便要离开平阳侯府所在的街道,拐角处有座凉亭,静静屹立在这夜色里。
韩国夫人轻轻道:“叫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昭和公主有些担忧的看着她,后者见状失笑:“我不会做傻事的,浪费了十一年,是有些可惜,但为此搭上后半辈子,就太不值当了。”
“好,我在前边儿等着。”
昭和公主柔声说了一句,便走开了一段距离,到底放心不下,迟疑再三,还是叫林缙去守着:“要是没什么事,你就不用出去了,也不必叫她知道你在。要是姨母她想不开,又或者是有什么意外,再过去也不迟。”
林缙轻轻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
韩国夫人目送昭和公主离去,这才走向那凉亭,没进去,而是一掀裙摆,在台阶上坐了。
月色皎皎,人似乎也染了三分清辉,她低下头去,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勾画,又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哭了。
怕被人听见,她连哭声都是压抑着的。
有些东西,即便将纪明打死,也没有办法再弥补回来了。
韩国夫人憋屈,恶心,气恼,又伤心,还有些对于这种无法预料的人生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