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静默了片刻,神色恹恹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裤子看,也许刚刚有那么一秒钟,他也想扬着脖子去摸摸那只手。
再看对面无知无畏的始作俑者,脸还是意气书生的脸,就是手瞧着糙了些,这些年估计没少折腾木工活儿。
没一会儿他们点的菜上桌了,江北边玩手机边吃起他最爱的糖醋小排,前边的事全忘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如何不知羞地去逗弄一个会分泌雄性激素的男人。
沈慕南总说他没心没肺,这话也许不无道理。
“江北。”周明叫他,语气是耐人寻味的郑重。
江北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特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以同样的郑重回应对方。
周明瞬间又怂了,磕磕巴巴地问:“排、排骨好吃吗?”
江北白了他一眼,显然十分不满他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举动,“一般吧。”
周明也夹了一筷子尝尝,“还行,就是太甜了。”
“哪里甜,你丫牙口不好。”
周明没话反击,只剩下白牙呲出的憨笑,他从来只有被江北欺负的份儿。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周明给江北倒了杯江小白,江北接过杯子咂摸了几口,酸甜苦辣尽在其中,早几年还在做着理想主义的梦,这些年是越来越得过且过了,自诩为艺术家,心里想的却是钱,现在钱没了,他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壮感。
话说回来,他算哪门子狗屁英雄,无非就是心疼钱。
酒酣耳热之际,江北一股脑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这位老同学说了,包括沈慕南是谁,他的钱又是如何没了的,说到最后,就独独剩下一句话反复在嘴边徘徊,“俗世艰辛,遍地皆是猛虎,活着不容易啊。”
江小白不是酒,它是情怀,仔细喝能喝出一股鸡汤味儿,管它有毒没毒,反正都是油花子上飘几粒葱。江北被灌了一肚子鸡汤,心满意足地走出了这家川菜馆。
是日三月二十六日,天气晴,阳光铺满整条建业大道。
就是在这条视野开阔的大道上,江北“巧合”似的碰到了陈新宇,那人坐在骚气的跑车里,阴阳怪气地朝着江北笑,“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