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与郑甜的通讯,任重又与马达福聊了一阵子,主要聊的是阵亡者的家属情况。
马达福言语里多少有些恻隐,任重也好不到哪去。
他只是表现得冷静而已,但事实上,他的感触比任何人都深。
这场大规模的兽潮攻城战对很多荒人来说都是第一次,但更是任重第一次亲眼看到真实的战争。
不同于在吃人时代里成长起来的源星人,任重的心里住着的依然是个来自21世纪和平年代的灵魂。
他曾在很多影视作品中见过战争,也曾认真琢磨了世纪之交时的一些灾难史,他曾以为自己代入得很好,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也能对那些被卷入灾难的平民的命运产生共情。
但当如今自己真正参与其中,并成为制造出这场灾难的“诱导因子”后,他才知道,曾经的共情何等苍白与空洞。
当一个尚且算是人的人真正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因自己而死时,心脏会悸动,血液会升温,大脑皮层总不可抑制的受到肾上腺激素的冲击,一直在发麻。
在他翻看阵亡记录时,为了捕捉细节,并没有冷血地只看文字档案,而是仔细翻看全息录像,试图分析里面的蛛丝马迹。
他做到了,也记下了很多改进思路。
但他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制的装下了太多人被墟兽撕碎、身体被击穿、临死前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凄厉哀嚎的模样。
哪怕明知道这一切都能重置,但那血淋淋的画面依然在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的灵魂。
那是地狱,既与他无关,又因他而起。
又是泣血鏖战的一天。
时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傍晚。
镇医院里早已人满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