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入流的富家子弟便嘿嘿笑起来,什么污言秽语也都冒出来了。
其中大约有人哪怕同席而坐,也受不了话题这么低下,开口道:“听说这位新刺史还真有些不同,他收了这些金帛,你倒是是要做什么的?我听说如今带着人在测量襄阳城中的排水渠,要修缮排水渠,说是防疫病。听着还真是为百姓着想了!”
一片纷杂的讨论声中,忽然响起一位略高亢的青年声音,“这你们就不懂了。”他声调拖得很长,自带一股傲慢的态度。
“那蔡将军,论起来,我要唤他一声族叔。你们真当他这金帛就给了新刺史吗?告诉你们,你们想的简单了。我那族叔,跟新刺史是什么关系呐?新刺史得叫他一声姨丈,对不对?一家人行事,这钱不过是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等到众富户都一一交了金帛,回过头来,新刺史不光得把我那蔡族叔的钱还回去,少不得还得补贴一二。况且你们真以为这新刺史是什么好人了吗?你们知道什么官儿才一上任就兴建工程呐?告诉你们,贪官!不为了贪银子,谁愿意费那功夫去做工程?似你我这等吃酒不好吗?”
众人都觉有理,纷纷赞这人的见识高明,又嬉笑饮酒,话题渐渐歪得不能入耳了。
淳于阳横眉道:“公子,我去叫他们走人。”
刘协原本还想继续听下去,了解当地民情,但听这些人说的话实在不堪入耳,尽是些男女污秽之事,只是淳于阳带人一路面,难免横生枝节,便蹙眉起身道:“不必了。”环顾众人问道:“你们还吃得下吗?料想也是,我也吃不下。走吧。”
于是将店家做好的饭食打包带走。
“士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刘协下了酒楼,走在前面,左右分别是孙权与曹昂,喃喃道:“此言不虚。”
孙权微微一愣,道:“这只是那些糊涂人胡说罢了。荆州新刺史未必便如此行事。内里的事情,他们这些人在信阳又哪里清楚呢?”
刘协摇头道:“朕也并非说荆州新刺史。”就算诸葛亮比真实历史上出山的年纪小了七八岁,但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变的,不至于做出这等事情。“但是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说,是因为从前这样的事儿见的多了,已经成了通例。以至于如今不照此办理的人,倒是成了奇怪的。天下官员烂到如此程度!”
自桓帝、灵帝以来,汉朝腐败的问题,已经成了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是明摆着的事情了。但皇帝这样从民间径直听到,还是有种生猛的冲击力。
孙权与曹昂都沉默了。
“非狠狠杀一批,不能止住这股歪风邪气。”刘协咬紧了后牙。
就中数人,曹昂最清楚皇帝这一语的分量,不禁心中一跳,待到来日皇帝清算之时,不知多少人要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