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生母本是皇后寝宫的侍女,一朝蒙圣恩生下公主被封为淑仪,但因为性格乖张,不为圣上所喜而被打入冷宫,公主年幼被送予昭宁宫由皇后教养。”梁稷突然开口,“但不管皇后如何思量,公主的婚事最终还是由圣上定夺。”
荣焉回首,眸光闪了闪,突然轻轻笑了一声:“看来将军与公主之间颇有渊源。”
“渊源算不上。”梁稷双手负在身后,解释道,“在圣上继位之前,与我父亲是至交,我与二位皇子一起长大,进宫的次数也极多。公主生性好动喜武,时常缠着我学习武艺。”
荣焉眨了眨眼,突然扭过头,避开对方的目光:“梁将军跟公主的私交不用和我说那么清楚。”
“此事关系公主清誉。”梁稷微垂视线,“不然殿下以为我为何要解释这么多?”
荣焉:“……”
他搓了搓手,语气变得不耐:“不是要开宴了吗,还不走?”
这一会的工夫,荣焉的手已经冻得微微发红,梁稷看了一眼,负在背后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伸出去,只是道:“殿下与方才那个小药童倒是一见如故。”
荣焉稍沉默,将手拢在袖中,转身走了。
尽管前世今生已大不相同,这种宴席还是一样的无趣,若非要有所对比的话,那大概是荣焉应付起这样的场合已经游刃有余。
与他相比,一直独自在角落里饮茶的梁稷,倒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酒阑客散。
荣焉起身向高淳告辞,跟在其他宾客后面出了府,在纪王府门口茫然四顾,寻找自家的马车。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荣焉猛地转身,看见了面沉如水的梁稷,怔忪后开口:“梁将军有事?”
梁稷点头,将一个袖炉塞到他手里:“我送你回府。”
“不用了。”温热的温度从袖炉上蔓延过来,荣焉不自在地抬头向四周看了看,终于瞧见了瑞银的身影,“时候尚早,难得出门,我还要在城里转转,就不劳烦梁将军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袖炉,犹豫再三,终究没舍得将它还回去,只是道:“多谢了。”
说完不等梁稷回答,快步朝马车走去。
瑞银等在马车旁,看见荣焉过来,立刻伸手去扶,下意识地朝他身上看了一眼,奇怪道:“公子,您今日在宴席上是不是与人拿错了袖炉?”
荣焉闻言忍不住回头朝着纪王府看了一眼。
寒风凛冽,梁稷兀自站在纪王府门口,腰背挺拔,面色沉静,就像荣焉院里那只威武的雪狮子,看起来沉默而又可靠。
原本这样一个人是自己的,想到这儿,荣焉莫名觉得有一点难过。
只是往者不可谏,重生那一刻起,他就与前世的种种完全割裂开来。
荣焉收回视线,扶着瑞银的手臂上了马车:“不回府,去城西南。”
那家食肆的位置实在是有些偏僻,车夫在荣焉的指引下穿街过巷,绕了许久才终于找对了地方。
瑞银先下马车,四处打量了一圈,瞧着那食肆简陋的门脸,犹豫道:“公子为何要到这里来?”
“在宴席上喝了些酒,又没吃几口东西,腹中难受的很。”荣焉从马车上下来,向瑞银解释道,“这家食肆的店主与我一样都是魏人。”
瑞银一直觉得自家这位小公子独自一人背井离乡来到徐国孤苦无依可怜的很,听他这么一说,立时++觉得他是今日赴宴之后觉得思念故国,立刻上前为他开门。
二人方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二位想吃些什么?”
荣焉抬眸,看见了一身短打的李页,轻轻勾了勾唇,笑意转瞬而逝:“给我煮一碗醒酒汤,再随便上两道小菜。”
李页目光在荣焉身上上下下地扫过,确认他无恙后轻轻点了点头:“二位稍坐。”
瑞银擦了擦桌椅,才让荣焉坐了下来:“这店面实在是太偏僻了些,平日里是不是都没什么人过来?管事不是一直想为公子请一位擅做魏菜的厨子,不如把这店家请回府里,也省的公子这冰天雪地的还要过来?”
“人家夫妻二人开个小店虽不算富庶,却自在惬意。”荣焉目光微闪,“更何况,谁说没有人过来?这陇城中,总有我这样远离故土不得而归之人,总要有那么个地方,让他们吃上一口家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