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静林急忙冲出去,激愤道:“段虔,把眉心坠留下。”
段虔身轻悠悠晃晃,轻声说道:“我不是怕你们,只是不想毁了留余堂。凭你们几个,再修炼个几百年吧。”
留余堂、垂柳树、杏花林、翡翠湖,都那么美。师尊,我想你了!
连续下了十多天的雪终于停歇,大地一片白茫茫,好似与天上的浮云相接相连,宛若笼罩上一层洁白的轻纱银幔,晶莹透亮。雪后初晴,树梢林间洇染上夕阳余晖,冷冽的寒光在柔和的光芒里却平添了几分积寒。
段虔悠哉地走路,手里提着一瓶清酒,英俊的面容铺上一层粉红的温热。在巷口一个拐弯处,几个小孩嬉笑地奔跑过来,撞在段虔的大腿上,却被他一手扶住。段虔微微打了个酒嗝,嘟囔道:“小心点!”
另一个小孩说道:“你跑得那么慢,怎么当抱遗老人?把眉心坠还给我,我来当。”
“不要,每次都是我当魔头,这次你当。”
两个小孩一路争执争吵,抢夺着手里的眉心坠。段虔眺望他们远去的身影,慢慢地走出巷口,视野变得开阔。稀稀疏疏的枝丫树梢上挂着皑皑白雪,一轮红日夕阳笼罩在苍茫的雪海里,银装素裹带着光晕,分外妖娆。
湖中小舟一抹黑色,显得十分显眼。
段虔盯着湖中的小舟,仰颈畅饮手中的清酒,索然无味,一点都不能消磨心里的痛苦。他摩挲着怀中有温热的眉心坠,好像刚刚从那人眉心摘下。
段虔抬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冷笑道:“段虔,你就是个混蛋!”
他把一坛冰冷的酒灌进喉咙里,一股温意涌上心头,可他还是觉得很冷,冷得发抖,像流浪街头的小乞丐。头晕眼花,脚步轻飘飘。他像个找不到回家之路的小孩,狼狈地哭着,呜咽地走回房舍。
“师尊……”他呢喃不清地躺在床上,心智不清,鼻子堵得没法通气,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摇晃的虚影。
他做梦了,这已经是第千百次做梦了。白顷出现在他的梦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绰然温柔,清俊的脸庞恍若那年初相见时杏花树下的柔嫩花蕊,洁净白皙。没有眉心坠,红瞳眸光潋滟烨烨,显得妖媚阴柔。
他的梦向来都是让他伤心,因为白顷从来不肯让他触碰。禽兽不如的事做太多,他已经被讨厌。
他想伸手触摸白顷,却被一手拍掉。他难受得呜呜啜泣:“师尊,我想你了。我哪里都不想去,我想去霁月山,可是他们不给我进去……师尊……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只能来这里。师尊,我想你了。”
梦里的白顷无奈地扶额说道:“不是让你去游山玩水吗?不听话,你只能伤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听话……我明天就去玩,你不要生气。我害怕……别气我那样子对你……不要生气,我不知道怎么哄你。师尊,我明天就走,我听话,我再也不惹你,以后也不碰你,你回来好不好?我想你了……”他伸手抓住梦里白顷的柔软衣袖,绞在血红的手心里,仿佛有针在方寸之地扎他,戳他,可只有抓住那柔软的衣袖他心里的痛苦才有微微缓解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