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舅?妗娘?”浮休试探地轻声叫了两声,发现并不是。他暴躁拽起床头的一个碗,气愤的别过脸,凶狠地砸过去,发出剧烈的响声。他喝道:“袁怀,谁让你进来?滚出去……”

白顷被突然飞来的碗吓到,停止前进的脚步。他喉咙发涩,压低声音说道:“是我。”

浮休气得颤抖的身子顿时一怔,他当即惊慌地躲进被窝里,一如往常的声音,嬉笑说道:“师尊,我们不是约好杏花开的时候见吗?你老人家记性不好,又忘了?”

白顷靠近床边,坐在他身边说道:“想着你在宗主身边闯祸没人给你兜着,我就早点过来了。”

“师尊,你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浮休躲在温暖的被窝里,说话声音发出丝丝颤抖。

白顷抬手轻轻地摩挲着那颗顶着被子的脑袋,轻声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赶我走?你送我的结绳,我收到了。”

“什么嘛?哪有什么结绳,我哪有那么有空,我天天忙着玩,别人送你的。”

“我给你的压岁钱,拿着了吗?”

“早就被我花完买酒喝了。”

白顷深深呼吸,低低的鼻音问道:“眼睛……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跟我说?最近东西吃得多吗?”

浮休呵笑说道:“师尊,别说笑了……”

“对不起,说好带你出去玩的。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卷进祸事里。对不起,我说过保护你,还是让你受伤。”

浮休长喘一口气,思考片刻后,轻笑出声:“师尊,为什么要说这种没用的话?我不用你说什么道歉的话,都没用,我所做的事都是我自己决定。”

“居明……”白顷把冰冷的手伸进被窝里,想碰碰他的脸,却碰到他的脖子。

“师尊,你过分了,故意伸进来取暖。”

白顷轻笑出声,慢慢拨开他的被子,捧起他那张嶙峋消瘦的脸。他看着那双眼几乎全绿,绿到墨绿,没有丝毫神采只有乌乌黑黑的一片。他当场就想落泪,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忍着心口的难受,轻声说道:“雪停了,带你到庭院走走好不好?”

“不好,我想留着最后一眼看杏花开。太亮会弄疼我的眼睛。师尊,你回去吧。”他抬起手捏了捏白顷的脸,鼻头发红,轻笑说道:“我第一次摸到师尊的脸,软软的很舒服。哎,我累了……真的好累……想睡觉了。有人在,我会睡不着。师尊,你出去时帮我把门带上吧。”

白顷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帮他把被子盖好,说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过来看你。”

“不行,师尊,我有事。”

“后天呢?”

“也不行。”

“大后天呢?”

“都不行,等杏花开了再见面吧。”

“好!”白顷淡然地应声,生怕自己会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影响到浮休。

关上门后,他在庭院滞留了一会儿,整理自己的心绪。那幽暗的房间微微传来低低的哭泣声,白顷难受地闭上眼睛,赶忙走开,一颗心仿佛被那个故作坚强的男孩捏得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