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缨只得对父亲唯命是从,生怕自己被他反感,连累母亲和妹妹也遭受厌弃。
她收敛锋芒,学会了恰到好处地藏拙,每逢宴席,她拿出的诗文字画都经过仔细掂量,不至于给父亲丢人现眼,也绝不会衬得未婚夫面上无光。
彼时她年纪尚小,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便是仿照名家风格,如此一来,即使她做得再好,人们称赞之余,也总会添上一句“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的评价,惋惜她将来只能“瞠乎其后”。
而且那些溢美之言不过是夸她模仿得相像,归根结底并不属于她。
时文柏对此倒是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女儿家做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他广为搜罗珍贵字画,交给时缨让她继续练习,其中不乏出自数百年前的名家之手、而今残破褪色的古董。
时缨依样誊写、转绘下来,与真迹几乎别无二致。长此以往,她逐渐从中找到乐趣,看着濒临失传的墨迹和色彩在自己笔端复现,也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
日头渐高,透过窗棂在地面洒落暖金,庭中花繁叶茂,鸟雀叽啾清脆悦耳,光景诱人。时缨却一丝不苟,每次取墨都不多不少、分毫无差,运笔行云流水,不见半分滞涩。
青榆在旁伺候,而丹桂早已站不住,走神看了一阵子麻雀争抢地盘之后,便自告奋勇出去烧水煎茶。不多时,她从外面返回,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位不速之客,安国公长子时维及其妻杨氏。
兄嫂造访,时缨有些意外,搁下笔问道:“阿兄阿嫂找我何事?”
时维年长她八岁,因从小分开、性情志趣也迥然不同,除了表面的兄妹情分之外,时缨跟他算不得亲近,还比不上与长嫂杨氏投缘。
但通常都是她去杨氏那里小坐,鲜少劳烦对方走动。
“听闻你被禁足,我们过来看看你。”时维落座,劝道,“阿鸾,下次阿爹说你,你低头认个错便是,惹恼了他,你自己也落不着好。更何况阿爹怎会害你?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