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夕看他一眼,心口就堵得慌。
云横盯着她的眼睛,却像是看到天上的月亮泛着清凉的光,而他沉溺在星河之上,搁下那只无用的船桨,任意漂流。
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很奇妙。
视线慢慢转移到她右眼下的腐烂之处,不同于双腿的皮外伤,她的脸像是被人下了毒,而且极有可能是用含了毒的汤汁浇在脸上,因此这伤口才一直蔓延扩散到脖颈。
云横哪里知道她心里头这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喉结微微一动,“我不在意这个。”
不仅不在意,且对于治毒他已经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在山中日久,就算是世间极为罕见之毒,只要没有伤及肺腑,不出意外的话他都能治好。
“你的脸,可以治。”
“什么?”
沈晚夕眼睛蓦然一亮,可又迟疑了一下,“我脸上是毒伤,不是普通的烧伤,城里的大夫都未必能治,你有办法?”
云横微微颔首,脸色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
沈晚夕不禁嘴角一扬,露出皓白的牙齿,她该不该相信一个猎户说的话?可是云横诚恳点头的样子又让她觉得那不是在哄骗他,亦不是为了成亲耍花腔。
直觉告诉她,云横是真的有办法!
云横以为她不信,又从柜中取出一次小瓷瓶,倒了些褐色粉末敷在她右脸,道:“这个松露散是我自己研磨的,虽无大用,但也有镇痛抑毒之功效,你暂且敷一敷。”
沈晚夕觉得他的手宽厚而滚烫,可触及脸颊的那一刻又有种清凉的感觉袭上来,颇为舒适,也似乎将疼痛散去一些,继而又听他缓缓道:“明日我去山中寻药,为你治脸。”
她立即欢喜地点了点头,眼角竟有两行泪缓缓落下。
哪有女子不在意容貌呢?之前说不在意都是假的,只是在活着面前,容貌算不得第一位,可若是一辈子治不好,那会是她永远的沉疴。
如今云横竟道她的脸有希望可以治好,此刻她是真的喜极而泣。
鼻头酸酸的,眼泪从脸庞的伤口滑落,与刚刚敷上的松露粉相接融汇成一条沟壑,沿着她下颌落下。
云横微微皱了皱眉,紧接着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沈晚夕愣了一下,才发觉他还接着适才拜天地的话题,心中又矛盾起来。若是她不肯乖乖成亲,猎户又怎么肯为她治脸?当即强要了她也不无可能。
可她若是就这样答应,今起她便是猎户的娘子了?那也太突然了。
就算日后逃走,这个身份也不会有所改变,嫁过人、拜过天地,那便是立下白头之约载明鸳谱,除非日后一方写下休书,否则她今生便是云横板上钉钉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