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想起了方才宴席开始前,丽质在她耳边的那些话。
陛下——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她仰慕了许多年。
他是万民之主,可他爱自己胜过爱万民。
“我本以为,他不爱旁人,却总该怜惜自己的骨血。”徐贤妃仿佛还嫌不够,眼神淬了毒般继续道,“可是,如今想来,到底是我太愚蠢了。后宫有这样多女人,他怎会为此担心?淑妃,我徐家也曾如萧家一般显赫一时,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呢?你替他生了长子,若那一日他翻脸无情,又会如何对待你们?”
萧淑妃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飞快地向上蔓延,令她忍不住瑟瑟发抖,好半晌才强作镇定道:“不,不会的,我侍奉陛下多年,我父亲也深受信任……”
她的话,连她自己也不信。
“呵!”徐贤妃毫不留情地冷笑出声,“我祖父曾一力主张先帝立陛下为太子,杜相公与裴相公当年也曾于先帝驾崩时,竭力替陛下稳定朝局,裴相公还曾亲自统河东军镇于边地,以防突厥与吐蕃趁虚而入,如今他们又如何了——”
“你别说了!”萧淑妃打断她的话,猛地起身,胸膛快速起伏,瞪了她许久,终于跌跌撞撞地转身离开。
徐贤妃捂着心口,直等她背影消失,才捏着帕子捂住口鼻,猛烈咳嗽起来。
洁白的丝绢被滴滴鲜血浸染,触目惊心。
听荷从外间匆匆回来,见状大惊失色,忙奔到床边:“小娘子怎么咳血了!”
徐贤妃用力地喘气,可胸口却向被一层潮湿的纱布裹住,外头的气进不来,内里的浊气也出不去。
她伸手推听荷:“去,将陛下叫来。”
听荷踟蹰着不动,期期艾艾道:“小娘子,奴婢还是去请女官来吧!”
徐贤妃冷着脸,猛地将手边的茶盏推落在地,厉声道:“快去!就说,我有话要告诉他。”
听荷抽噎不已,只得将她扶着躺下,又唤了个宫人进来,这才匆匆离开。
……
承欢殿中,丽质褪下在宴上穿的繁复衣裙,在浴房中沐浴后,便换上平日最爱的轻薄裹胸长裙,连罩在外的衣衫都没披,裸着双肩便回了内室。
她令春月回去休息,自己一人在屋中,将床边那扇窗直接推开,便坐在妆奁边,对着铜镜慢慢梳理长发。
今夜她有种格外的躁动,明知才解禁足不久,李景烨有可能会来承欢殿,她却仍主动引裴济前来。
方才对李景辉毫不掩饰地吐露心底的不屑与厌恶,仿佛令她身体的某一处闸门被打开,蠢蠢欲动地想要打破眼下的局面。
心底的恶意像是克制不住,明知时机未到,也仍有止不住的冲动。
只是,不知道裴济会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