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算极快,又是从小衙署转过来的,况且当日裴继安拟定圩田、堤坝方案时就全程参与,做起事来自然事半功倍,只将文书扫了一眼,心中默算,不多时,就察觉出不对来。
其余地方虽有延误,却不至于造成太大影响,唯有那建平县送来的文书,上头散散碎碎列了许多东西,仔细一看,与当日派下的相差极多。
她仔细又誊算一遍,愈加发觉问题不小,因少了建平县中本该提供的住所与粮谷,本该明日就转去的民伕便无处住宿,也再无食水可用,而缺了这一环,其余地方的轮转也要随之暂缓,便似三个人同时用笔画一条线,如果照着既定的方向同速度去走,最后就能画出一个圆形,可要是有哪一个人停在当地,就不能再复成形。
这事情颇为严重,沈念禾连忙去寻了裴继安,把文书、术算摆了出来,前后一说,最后道:“是不是要遣人去催一催建平县?”
建平县一直以来对圩田堤坝事都诸多推诿,可郭安南已是去了好几日,按道理当有些进展才是,只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去了好似没去一般。不过他到底是郭保吉的儿子,会多几分面子,有些话不好说得太难听,有些事也不能催得太紧。
裴继安略扫一眼,也看出不对来。
沈念禾再擅长术算,却不同裴继安熟悉上下官员,他对那建平知县很有几分了解,当日听郭保吉说要安排长子过去盯着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妥当——不是看不起郭安南,可与罗立相比,他送上门去,同羊入虎口也无甚差别。
裴继安想了想,把郭向北叫了过来,也不隐瞒,先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复又道:“我毕竟是个外人,有些话也不好问,幸而建平离得并不远,你去帮着问一问,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郭向北在小公厅待了月余,被父亲连敲带打,又被郭东娘在边上死死盯着,已经学乖了许多,不管心中再如何不满,嘴上也不敢反驳,问了几句,就老实应了,退得出去。
他虽是幺子,可记事时就没了生母,不过一年,孝期才满,郭保吉就续弦了廖容娘,本就敏感,自然想得更多。
听裴继安说了建平事,又提点几句,说那知县罗平十分难对付,郭向北心里就有些发憷。他不好去找父亲,生怕当真有什么不好,反而带累了哥哥,只好去找二姐郭东娘。
郭东娘知道得更多,也想得更多。
她一向觉得长兄很有自己主意,而那主意多数时候与父亲背道而驰,因不在当地,不清楚因果,问得弟弟几句,俱都支支吾吾,就更紧张了,寻来几个熟人问话,也都一问三不知。
郭东娘思来想去,也不敢耽搁,把小公厅里的人在心中拨弄了一番,旁人都不太合适,于是干脆找上了沈念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