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本就如此,我若不出卖萧家,到现在仍旧是一个清贫低微的闲官。”卫穆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想要出人头地,想要给我妻儿更好的生活,让他们不必再吃我曾吃过的苦头……这有错么?!”
“所以你就毁了我的家?”柳凝蹲下身,一把揪起他的衣襟,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这就是你恩将仇报的理由?”
卫穆本就没什么力气,被她一掌扇倒在地,他剧烈地呛咳起来,仰头看着柳凝,只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对了,当年也是如此,汴京城中,他被几个纨绔子弟按在地上殴打,萧哲救下了他——当时也是这样,他只能趴在地上,仰头看着面前的人高高在上,而自己活像一滩卑贱的烂泥。
他当然不想恩将仇报。
但他更渴望能成为身居高位的那个人,当这样的机会来到面前,他根本无法拒绝。
卫穆看着柳凝,忽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毁了卫家,就算报了仇么?”
“什么意思?”
“萧家权高位重,萧哲又对我有恩。”卫穆慢慢道,“你说,我闲着没事,为什么要去诬陷他们?”
柳凝抱紧了怀里的牌位:“是谁指使你的?”
可是卫穆却缄口不语。
柳凝抬起脚,鞋底用力地踩在了他的指节上:“不说么?”
她渐渐加重力道,卫穆疼得满头都是冷汗,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开口,直到最后,脚下的人没了声息,卫穆因为剧痛而晕了过去。
泠泠的夜风刮过,柳凝心里空落落的。
卫穆背后的人是谁?她脑中瞬间出现几种可能,但无论是那一种,都没有确凿的证据。
但无论如何,卫穆至少是明面上的仇人,他陷害了萧家,是不争的事实。
她至少把这个仇人解决了。
柳凝寻了根绳子,将卫穆捆了起来,随便丢到一间房里关了起来。然后,她去了卫府的祠堂。
祠堂里供奉着卫家先祖,她把供桌上的牌位全部扫落到地上,将怀里的檀木牌位放上去,点了三支清香,插在了牌位前的香坛里。
先考萧哲,先妣林氏。
几缕香雾冉冉飘起,柳凝的眼睛有些模糊。
她端端正正地跪好,磕了三个头。
然后柳凝就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等着三炷香燃尽后,才起身到桌案边,取回父母的灵位,小心地收起来。
这两座牌位,是她当年嫁到卫府时带进来,一直仔细妥善地藏着。
家破人亡十五余载,到了今天,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柳凝收好了牌位,又顺手取了盏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