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张嘴缓缓而述,条理清晰又直指人心。
本朝乡试及第者称之为举人,第二年上京春闱会试,若不中者,便会连乡试名次一并撤销。在身份地位上,虽能保留举人的头衔。可若要入朝为官,却还得下回从头再考。
故而士子们中了举,皆会为半年后的春闱忧虑心焦,其况甚于秋闱数倍。楚山浔自然也不能免俗,且他参加的恩科,因北疆之乱,得足足等上一年,那思虑惶恐,只是都被压在了心底。
一路上,皆是恭贺之声,旁人不提,隐忧却只增不减。此刻叫胖丫头三言两语道了明白,楚山浔心结骤解。
对着满脸诚挚正色的白皙圆脸,他忽然心头生起阴暗恶念——早知道当年便签了她的死契,叫她这一生就这样陪着自己多好。
“敢小瞧了本公子,圣上抚恤北人,施舍的那等微末名次,我楚山浔怎么可能看的上呢。”
“这便是了,主子就该这样想的。”
换来的新先生迂腐,听得有个女学生要伴读,当即把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的,俱搬出来说了遍。扬言如是楚山浔非要如此,那是要辱没他的名节,他也只能请辞了。
师徒两个险些在书屋里争吵起来,福桃儿柱着杖在外头听得胆战心惊。及至听到自家主子大喝了声:“难道王翰林还比您要不知伦常?”
她重叹口气,赶忙闯了进去,当即朝着那中年人跪了下去,把头垂贴到了极低,告罪道:“主子还是少年心性,一味叫奴婢陪伴,也只是怕先生高才,却少人听讲。还望您瞧在聂大人的面上,莫同他计较。主子早已思慕先生之才,这一年过了,您便要多个进士门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