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欢怅惘地回身,海棠花丛沾了雨,便成了一片湿漉漉的红,浓稠地蔓延到体和殿的红墙上。隔着雨幕,那边好像出来了人,在雨雾蒙蒙里,朝她望去。扶欢转回头,她自顾自为那人添上了清俊一双丹凤眼,再也不敢多看。
雨还在落,天地间蒙蒙的,尽是散也散不去的水汽,一眼看过去,都是模糊的,只有水汽与雨滴是清晰的。慕卿身后,往毓秀宫送礼的太监还跪着,手上的托盘,托盘上的绸布没有受到一点雨水的侵袭,都是干净清爽的。
扶欢的身影走远了,她今日穿茜红的衣衫,在雨中像极了一朵沾雨的海棠。但是花叶孱弱,很快在雨水间模糊了。
他回过身,掀开了托盘上的绸布,绸布下是细窄的一支管状物,黑色的管身,拿在手中,小巧精致。这也是西洋进来的东西,将它放在一只眼上,从一头看向另一头,能见到五彩斑斓的景象。西洋人称其为万花筒。
西洋番邦最擅奇淫巧计,扶欢觉得好玩有趣,他就费尽心思为她寻来。
能博殿下一笑,便是这些事物最大的用处了。
可是现在,那万花筒被狠狠地掷到地上,四分五裂,碎片还溅到那跪在地上的太监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丝。但什么声音也不敢发出,生怕泄出一点声音,脸上的伤痕就不止这一道了。
去亭子请扶欢的那两个太监也回来了,不消多说,都自发地跪在慕卿身后,口中道有罪。
慕卿扫过他们一眼,神色原本淡薄,此刻却忽然笑了笑,让这些太监起来。
“往后莫要出现在司礼监,我瞧着,心情不好。”他慢条斯理地说道,没有关心那些人听完后,都惶恐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他望过去,这次真的看不到一点身影了。只有体和殿的海棠,还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