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芙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崔贺樟的夫人,出身将门的侯氏。
她的脑中闪过许多可怖的画面,让她忍不住颤了颤,用力地掐紧自己的指尖,直到感到疼痛松开,慢慢下了马车,跟着父亲和继母一同进了崔家的大门。
进门的宾客格外多,沈家的身份又不够分量,崔贺樟自然不会同他们道了声谢,便又去应付其他宾客了。
只是,临转身的时候,月芙分明感觉到了,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意味深长,又隐隐带着志在必得,令人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她咬了咬唇,一路跟着侍女进了厅堂。
既是贺寿,自然要见一见寿星。
厅堂里摆了大约半人高的六扇花鸟屏风,隐约可见后头有一张铺了软衾的卧榻,榻上卧着个身形枯瘦的老丈,正是病入膏肓的崔汲。
他肤色蜡黄,面部与颈部满是纵横的沟壑,半睁着的双眸浑浊一片,时不时咳嗽两声,发出吃力的喘息声,稍走近几步,就能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药味。
如此苍老虚弱的模样,早已看不出当年在朝围观时声势和气度。
进来的宾客们不由都惊了一惊,这副样子,还折腾着过寿,只怕再有几个月,喜事就会变丧事。
崔家的这个“孝子”,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方才一路上的说说笑笑忽然都停了,众人纷纷噤声,迅速地行了个礼,说了一两句祝贺的话语,等了一阵,才听见一声吃力的“多谢诸位”。
秦夫人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听说”和“亲眼所见”之间,到底有差别。若不是今日来了,谁能想到,崔汲真的已经病到了这种地步?
她一眼也不敢多看,立刻带着月芙出了厅堂,远远地回到了外头特意布置过,要用来宴客的庭院里,捂着慌乱不已的心口,喘了好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