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被衾是旧的,洗得发白,倒是干净的。
她明白到这样的地方来,凡事挑剔不得,尽力将就两日就是了。
但一时确实没有睡意。开了窗,东西两边院里都还看得见灯火。
宝珠索性靠在窗台前,抬头去望着天上的月亮。
宫里的月亮总是迁徙流转的,在朱栏玉砌间时即时离。这里的月亮不,它静静地待在天上,就一直待着,圆得不可思议,看得久了,会疑心它不是月亮,是一颗伸手可摘的莲子,没有去芯,咀嚼到后头会泛苦,但清甜过后的苦意,只凭想象的话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宝珠的记忆里,这样安适清闲看着月亮的次数不多。她最后病重的那段日子倒是成日躺在床上,但是并不临窗,何况那时候她眼睛哭坏了,原本也已经看不清东西。
在这样的地方,回想那些事,并不是好意头。然而宝珠意外地后知后觉,身处这一片幽森的前朝皇陵中,她并未感到恐惧,仅有几分感伤。
脑海中浮现出几句关于月亮的诗词。
一句是“云阶月地一相过,未抵经年别恨多”。
一句是“只有北邙山下月,清光到死也相随。”
这一夜心绪纷乱,三更多才勉强合衣睡下,没过多会儿,事前推算好的吉时快到了,又起来收拾一番,与众人汇合。
贞顺贵妃这场丧仪,是极力简化过的,毕竟不再是皇宫的主子,犯不着为了她大操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