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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洗,外婆。”林燃跟在她后面,抢着要去洗碗。

外婆躲开林燃的手,冷着脸道:“不用,时间不早了,上楼洗洗睡觉吧。”

林燃这人虽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关于江野的,他就是想要知道,万一江野就是小时候那个小男孩呢。

“外婆,那个阿也是谁的孩子?您为什么不喜欢他?”林燃厚着脸皮再次问道。

外婆洗好碗,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出了厨房经过餐厅去到小卖部,那么晚了,小卖部已经关门了,外婆打开小卖部的灯,拿了一包最贵的九五之尊打开,抽了一根点燃,坐在了门边的躺椅上。

外婆偶尔抽烟,林燃很少看到,基本上抽烟的时候,就是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不想到了自己已经去世的两个女儿,要不想到和她断绝母子关系的舅舅,今晚这次,一定是因为林燃提到了那个叫阿也的小男孩。

外婆其实不算老,刚过完七十岁,身体硬朗依旧生龙活虎的,她能一个人开小卖部,林燃上学的时候,搬货上货都是她,不腰疼没三高,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是林燃知道,她其实大多数的时候是不开心的,女儿早逝,儿子和她断绝母子关系,只有他这个惹事精陪着她过了十来年。

外婆吐了口烟圈,开口说:“阿燃,你以前总问我玄关处展示柜上那个照片里站在你妈妈旁边的阿姨是谁。我告诉你啊,其实外婆不止你妈妈一个女儿,我还有个女儿,是我收养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个长的很漂亮的阿姨经常回来吃饭?”

林燃想了想,好像有那么一个人,长的很漂亮,一头长发,身材高挑,好像比印象中妈妈还要高。“我好像记得有那么一个阿姨。”

外婆说:“我们那个年代啊,家家日子都难过,但我们家却不同。那时我丈夫早逝,带着一双儿女,日子却过得很滋润,我不保证孩子们每顿都有肉吃,但是绝不会饿肚子。你阮姨就是那个时候被人丢在我们家门口的,四五岁的小姑娘,瘦的跟个猫似的,大冬天的穿了件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破棉袄,到处露棉花。我一看,心疼啊,知道是人家故意丢在我们家门口的。于是我心一横,心想两个孩子也是养,三个也同样养,不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老婆子我不怕,我有钱能养活他们。”

“她记得她叫阮星月,我就没给她改该名字,我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你妈有的,她也一样不少。后来,她和你妈一起考上了大学,那个年代考上大学是多么厉害的一件事啊,我高兴啊,你妈念的法律系,她念的金融,都是好专业,将来毕业了都会是这社会上顶尖的人才。可是她糊涂啊,要说你妈眼睛没有擦亮选错了人,她就是自甘堕落,她去给人当小三啊!你说说,她一个好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去给人家当小三,还生了孩子,就是那个叫阿也的,那孩子全名叫江也。”

林燃听到这里脑子里嗡嗡的,难道江野真的是那个阿也吗?

“外婆,是‘野火烧不尽’的野吗?”

“不是,是‘然也’的也,不知道起的什么破名字,听着就绕口,还大学生呢!”外婆气的啐了一口,然后继续说:“我说过她无数次,也警告过她,如果她再继续,我就和她断绝母女关系,没想到,那年夏天她就死了,和她那个男人一起出了车祸,送到医院没抢救回来。我即使嘴上说着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又怎么舍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伤心难过,我也恨啊。她去世后,我就去她房子里把那个孩子接了回来,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被锁在屋里一两天没有吃饭,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哭了,那瘦小的模样像极了星月小时候啊,可是我又恨他,他那张脸长的和他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爸,我的女儿怎么会死!”

“外婆”林燃走过去蹲在外婆身边,伸手抱住外婆,他后悔非要追问外婆了。“外婆,别难过。”

外婆抹了把眼泪,继续说:“我是不待见他,可是我也不会不要他,我能把他妈养大,就能把他养大,可是几天后,他爸的正妻找过来了,她说按法律上的关系,江也是她的孩子,应该归她抚养。她说她老公没了,她也不想再婚,她再三保证一定会把江也当亲儿子来养。我没让,我也是女人,有哪个女人会把丈夫在外面养的儿子当亲儿子养,这话说给鬼都不行。后来她带了律师来,强行的要把阿也带走,我就问阿也,你跟谁?那小王八蛋和他妈一样没心没肺,指着那个女人说要跟她,我没办法,只能松手。后来我去看过他几次,他看样子过的很好,再接着就你妈也出事了,我后来就再也没去看过,等到你妈过世之后,我去找过,他们已经搬家了,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找到他们,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