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才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如今人模狗样的的贾宝玉，即落了筷子，拿帕子擦了嘴起身。</p>

两人这便出门，往西路贾母上院踏路过来。</p>

路上，贾宝玉稍稍落后了半个身位，叹声道“我也听说了外头的事，早有话想和琏二哥说起，又是总寻不到机会，不自觉的，就到了此时的光景。”</p>

贾琏因而脚步放缓，斜眼再打量了边上贾宝玉一眼，冷哼道“听闻你自打搬出大观园后，那癔症有几年没复发了，也是好事，有甚话要说的抓紧。”</p>

贾宝玉面露哀色，苦着脸道“我也不是蠢笨如猪的人，原本看着府上说起来的这富贵家境，想着过一日是一日，等之后不知什么时候大家散去了，就化成灰，撒去风里也罢。我这样的人，也不值得谁来可怜我。”</p>

“但琏二哥你和旁人是不同的”</p>

说着说着，贾宝玉不免激动了，道“琏二哥你做的事，比我想的胆大一万倍，你那颗心，还比我胜上一万倍。我家的人从来食古不化，千篇一律，琏二哥就不像是我家的人一样。以前你总是有着上好的主意，不怕拘着去做什么事情。眼下我已是不值得可怜，只请琏二哥要可怜些家中的女孩，她们平日已经受尽了家里的欺负，怎么还让她们陪着、跟着，糟蹋着成了泥”</p>

说话间，已经到了贾母上院里，贾琏深深看了贾宝玉一眼，不搭那话，只另外问道“你给我那奉心居后面两行字是什么意思”</p>

两行字奉心化赤而为血，芳魂煎寿又一年。</p>

“前面是药经，后面是诗鬼的苦昼短。”</p>

贾宝玉说着，便念道“吾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p>

贾琏听得不免是嗤之以鼻，摆摆手，叫贾宝玉滚蛋，口内喝声道“这两句分明是在嘲讽俺，却还不敢说实话来答，可见你这决心不过如此罢了”</p>

贾宝玉嘟囔几声不敢回，眼见贾琏进到厅间去了，便带着面上苦闷留在门口等候。</p>

内室里，贾母正半躺在床上，由琥珀扶着，鸳鸯喂药，那额上的头发尽是干枯苍白了，像是枯草一般。</p>

见了贾琏进屋来，贾母招手，让他坐近过来。</p>

鸳鸯起身，想了想，又将那没喂了的药羹呈给贾琏，熏红着眼睛喊一声“琏二爷”。</p>

贾琏接过药羹，坐到了床前来小心着要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