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社稷,以农为本。只要基层的县令没有胡乱在农业上乱搞,老百姓有饭吃,天下就不会乱,那什么都好说。

想想从其他一方大员处听说的,某些豪门大阀的子女下基层镀金,竟然插手农桑,愣是要种新品种,或者推广新耕种方式,结果闹得天怒人怨,张镇周认为对农业不闻不问,贯彻“无为而治”的胡雪亭,已经是个合格的县令了。

毛?胡雪亭折腾洛阳话、修道路、治理环境卫生,影响事大,群情激奋?

胡雪亭身为县令,想要怎么治理丹阳县,那是她的自由,只要不贪赃,不枉法,爱怎么治理怎么治理去,张镇周毫无干涉的意思。在基层官员充斥着豪门大阀的镀金子女的现状下,无能的县令到处都有,每天无为而治睡大觉的县令多的是,顶多考评排在靠后面一点,连不合格都不至于。没有重大过失,凭毛给人不及格的考评?

“总管,是不是再看看?”手下们凑到张镇周的身边,低声的问道。

再看看?没见过拉屎还是没见过撒尿?张镇周对继续在丹阳县城内闲逛毫无兴趣。

“走,我们去各村看看。”张镇周沉吟许久,县城就在县令的鼻子底下,又有修路等等事情吸引目光,只怕看不出什么,直接去县衙和胡雪亭见面,又有违微服私访的本意,唯有去四下的乡村瞧瞧。远离县令的村子中,或许能看到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一群人点头,上马准备离开。

“站住!我看谁敢跑!”有人厉声喝道。

护卫们立马抽刀子,谁忒么的敢对淮南道土皇帝大喝,活的不耐烦了?一转头,是个戴红袖箍的老妇人。一群护卫哭笑不得,遇到个不知好歹的,也不看看这里上百人个个有刀子,你惹得起吗?

红袖箍老妇人瞅瞅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子,不但没有脸色发白,反而鄙夷的很,随手把眼前的几把刀子拨开,大步走到某个人身边。“你的马拉屎了!罚款三文钱!”

一群拿着刀子的护卫古怪的盯着红袖箍老妇人。

“怎么,以为有刀子了不起,还是以为人多了不起?”红袖箍老妇人见惯了风浪,鼻孔向天,复制胡雪亭的名言,“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在丹阳县中,你们只是一小撮人!”

一群护卫互相对视,出现一个为了三文钱,就不畏刀剑的老妇人已经神奇无比了,难道还要出现更神奇的淮南道总管带百余护卫,为了三文钱,殴打甚至砍死百姓的超级大丑闻?

“我给钱。”那马儿拉屎的护卫在一群同僚的怒目中,急忙掏钱。

“这是票!”红袖箍老妇人淡定的依法办事。“自己清理马粪,不然还要三文钱。”

那护卫真心在这一刹那犹豫了一秒,是再掏三文钱,迅速离开这里,不再纠缠,节约领导时间,还是老老实实挖坑埋粪,体现不仗钱欺人,遵纪守法?三文钱不是问题,态度是个大问题。马匹拉屎和个人素质无关,谁都知道那是运气不好,可这两个选择,就考验人的综合素质了。

那护卫死死的看护卫头领,一秒钟内眼神千百道,是为了三文钱,浪费淮南道行军总管的宝贵时间,还是体现只价值三文钱的土豪不差钱的傻逼脸?

护卫头领同样愣了一秒,一咬牙,抢过红袖箍老妇人手里的铲子,用光速在地上挖坑,埋屎,有这时间胡思乱想,早就埋好屎走人了。

“你们运气好,路还没有修到这里,烂泥地随便挖。”红袖箍老妇人心情很好,“等修了硬坎路,这地就不让挖了,要么给三文钱,要么自己带回家。”

谁忒么的带一坨屎回家!

……

官道上,一个货郎挑着担子,快步走着,十几骑赶了上来,货郎急忙走向路边,等待马队经过,马队却在货郎的身边停下。

“前面可是王家村?”马上有人问道。货郎急忙笑着点头:“是,前面的岔道向左拐弯,就是王家村。”

“你经常在这里走动?”马背上的某个中年人问道,货郎一眼就看出这中年男子是这群人的老大,急忙赔着笑脸,道:“是,小人在这一带卖货,已经有七八年了。”

“哦,不妨介绍一下这王家村。”那中年人笑道,几个随从跳下马背,随手递给了货郎一个水囊和几个烙饼。

“是。”当货郎的第一条技能,就是带眼识人,这种骑着好马,有十几个随从的人,非富即贵。

那中年人正是张镇周。

百骑进入丹阳县,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要是百骑进入小村庄,傻瓜才看不出这是大老爷微服私访。张镇周把大部队扔在后面十余里处,只带了十几人,好歹不那么引人注目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