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死去的丈夫回来了三合一

两人前后进入店铺,阮柔几乎立刻就发现了与安平镇的不同。

两边高耸的货架足有一人高,摆成博古架的样式,尺度小巧灵活。

一个个柜子,收放一罐罐香料,正当合适,柜子的颜色并不深沉,反倒带着几分清丽,地面特意选了青浅色的花岗岩铺就,二者相得益彰,叫人一进入就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正中间一排开放式柜子,瓷瓶、香囊分列铺陈,玲珑精致。

“怎么样?”

“特别好。”阮柔诚心道。

对方吃惊的小模样很明显说明了一切,曹娘子颇为得意,这可是她亲自摆设的。

“小是小了点,可这地界位置好。左边有两家香料铺,右边有一家。等咱家开了,就是四家,怕不是其他掌柜的都要头疼。”她深色颇有些小奸诈,活似偷到了野鸡的狐狸。

“有陈家的吗?”

曹娘子哑然片刻,半晌才附耳小声道:“有,左边第二家。”

阮柔几乎能想象届时你夺我争的情形,不由噗嗤一声笑了,也不知陈问舟怎么想的。

曹娘子无奈,笑便笑吧,总归这么好的位置不可能让出去。

“所以,明面上是我这个掌柜的出面,私底下自然还是东家做主,你往后注意着些,可别说漏嘴了。”

她点头表示明白,做戏做全套,这间铺子定然也在曹娘子名下。

穿过一道帘子,便是后院,只几间屋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几乎是缩小版的安平镇后院,可供人居住、调香。

“三日后便是良辰吉日,宅子里的香都得提前搬过来,”曹娘子边走边介绍,待转过一圈,她嘱咐:“你还是和我一起住在宅子里,这铺子太小,又人来人往的。”

她自然应好。

一圈逛下来,天色尚亮,阮柔索性写了一封家书报平安,请店里的伙计帮忙托人带回安平镇。

接下来两日都在忙碌中度过,宅子里进进出出,不断有东西被抬去铺子里。

期间,陈问舟只回了一次,也是这时,她才知道,原是人回陈家了,难怪脸色臭得发黑,想必又没好事发生。

陈问舟确实憋着一股气,倒不是为了自己,他左右已经习惯被老头子忽视打压,却忍不住为他娘打抱不平。

先前大嫂甫一进门,就撺掇老头子拿走了内宅的管家权,这管家可不仅仅只管陈家内宅的一些琐碎事务,更需要顶着陈家的名头与城内各家夫人往来交际,象征着身份与颜面。

虽然他以前在陈家不甚得宠,可他娘是正经的陈家夫人,出了门去,外人都要礼敬三分。

结果倒好,叫一个进门不足一月的继子媳妇压了下去,闹个好大的没脸。

这也就罢了,偏有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连他娘的小厨房都要裁撤了去,若不是他恰好回去闹将出来,还不知要怎么受委屈。

他怨亲爹偏心,怨大哥大嫂肆无忌惮,却更恨自己无能为力,连放狠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只能将一切希望寄托在眼前这小小的铺子上。

三日后,廿二,宜开业。

新店取名“春林香斋”,并未再打陈氏的名号。

有勇气开新店,陈问舟自然不是毫无准备,他早前花大价钱从府城一位制香高手处购得一款“宣和香”的方子,制得的香,香气冷峻,有风雅之气,可醒神通经,让人一闻倾心。

当然,好香方所费不菲7,足足五千两银,几乎花空了他的私房,也不知店里几时能赚回来。可作为店里的镇店之宝,到底是值得的,除此之外,还有上等的沉香、檀香、拣香,虽不是独家,可暂时也够用了。

辰时三刻,良辰吉日,开业大吉。

曹娘子在前,着一身红色长袍,鞭炮锣鼓声震天,霎时吸引了过路人的注意。

门前一副对联,上联:门迎晓日财源广,下联:户纳春风吉庆多,正应了如今初春的气候。

另立一面横幅,上书诚制沉檀拣各色名香。

炮竹燃尽,锣鼓声停,店铺正式开张。

曹娘子带着众伙计进店,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几瓶子香露,顿时,浓重的香味散开,渐渐压住鞭炮的味道。

来到青州府,阮柔才发现,府城香制品的种类是真多,形状各异,有丸香、香饼子、印香、香露、线香,既可焚烧取香,又可做香身之用,比之她在安平镇做的简单丸香和香囊要丰盛太多。

香味逐渐飘到外面,正是早上热闹的点,不少百姓路过直接被香味吸引进来。

早有安排好的女伙计在门口迎接,还会递上一张薄薄的宣传册,上面是店里招牌香品,其中宣和香直接占据中心位置,夺人眼球。

“客官,里面请。”

“开业大酬宾,买一款宣和香,送香露一瓶。”

“新店开张,童叟无欺,走过路过,好香不容错过。”

......

卖力的吆喝效果颇为不菲,不一会,宾客盈门,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阮柔此时正在店内,给客人们推荐适合的成香,宣和香更是力荐,倒不是因为贵,而是味道真的好。

客人们大多也识货,丝毫不在意其昂贵的价格,十两银子一份的身价足以让大部分客人却步,却阻挡不了真正有钱的那批人。

“给我来一份。”

“来三份吧。”

“太贵了,有类似香味的吗?”

这般问的大多都是男子,此类熏香置于书房内,提神醒脑,是难得的上等香。

而女子的品味又完全不同,楼上二楼小间是专供贵妇人们赏茶品香的,与男人们闻香—合适—购香的粗暴过程不同,女人们总是更细致,香味浓不浓、包装是否精美、用的什么香料、适不适合自己,诸如此类。

大致摸清楚楼下客人们的口味,阮柔方才上楼,恰遇见一位贵妇人,略带挑剔地看着茶几上的缕缕青烟,是杜师傅调制的一款兰香。

她上前,“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合适的?”

“有点浓。”她微不可见耸了耸鼻翼,嫌弃撇开眼,似乎污染了她的嗅觉。

“阿姝,我闻着正正好啊。”

被称为阿姝的夫人,很是不高兴,“我又没拦着你买。”

“阿淑闻不得重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一位夫人出来打圆场,“你这香挺好的,给我们包两盒吧,她就不用了。”

阮柔想了想,问:“夫人是喜欢清淡点的香吗,兰花闻不惯的话,我们这有一款新的荷香,您不妨试试。”

“拿过来吧。”意外的,这位夫人很好说话。

阮柔忙回后院去拿,其实哪有店里的新香,是她刚研制出来的,味道极淡,正担心有人不喜欢呢。

不一会,她去而复返,手中的香匆忙之下没有包装,而是直接拿了上来。

“夫人闻闻看。”阮柔将香递过去。

阿淑先是隔着远远的闻了闻,待觉并不刺鼻,这才凑近轻嗅。

荷香幽幽,淡淡清香怡人,几乎立时就让人想到了炎炎夏日,荷叶尖尖如出水芙蓉,她的眉头逐渐舒展。

见她满意,其他两位夫人好奇之下也凑过来,旋即不满,“这香闻起来有什么意思。”香味太淡,闻了跟没闻一样。

阿淑对这款香很是称心,当即不乐意了,“这么好的香,也就你们不识货,你,给我包十盒。”

这下为难的人变成了阮柔,她不好意思解释道:“夫人见谅,这款香新近研制出来,拢共才得了三盒子。”

“那就先拿三盒吧,剩下的你们做好了,派人去钱家说一声。”

阮柔其实并不知是哪个钱家,可现在也不是犹豫的时候,她忙挽起一个笑来,“好,到时候给您送府上去。”

阿淑得了心仪的香,心情顿时飞扬,鼻子也不皱了,眉头也不蹙了,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这香是你研制的?”

“正是。”她可没打算谦虚,是她的就是她的。

“手艺倒是不错。”阿淑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不到二十左右的妇人,衣着并不华贵,只是干净整齐,只不知怎么,她愣是看出了一丝贵气,仿佛与她们这些人说话也毫不怯懦。

“妇人谬赞,我原以为这香不会有人喜欢,没想到投了您的眼。”

“哼,那是他们不识货。”阿淑十分不屑,特意挑眼看了看自己的两位同伴,“对了,楼下的宣和香帮我拿两盒,我回去试试。”

“好嘞。”阮柔兴奋,照这架势,今天算是开门红,楼上楼下皆生意兴隆,尤其她的香还得到人的赏识。

店里的茶只是一般,几人喝不惯,半刻钟功夫,纷纷起身离开。

送走三位夫人,阮柔才悄悄来到楼下,问曹娘子这几位夫人是哪家的。

曹娘子此刻眉开眼笑,连刚到手的银子都没数,背过身给她比划。

阮柔瞧了半天,才明白,比的是划船的手势,瞧着不像官家夫人的做派,那多半是家中有大型商船出海的商户。

时下虽有海禁,可海上贸易却并不完全断绝,而是由朝廷特设的市舶司管理商舶、征收关税、收买进口物资,海外贸易利润极大,能在其中掺和的,要么货物质量过硬,过么关系过硬,不论那种,对于新开张的春林香斋而言都是贵客,无怪乎曹娘子这么高兴。

提点完,曹娘子才继续回去拨她的算盘。

她的算盘打得极溜,珠子噼里啪啦作响,片刻功夫,她脸上的笑意更盛,“合计二百三十两。”三位客人拢共花了二百多两,是极大的一笔收入了。

阮柔便也跟着开心,她来到府城,月钱可不再是一两银子,而是足足涨到了五两,虽说其中有奔波府城的考量,可也说明她有这个价值,且日后只会越来越高,距离将家人接来不会太远。

中午时分,店里依旧迎来送往,宣和香也不知卖出去多少,连带其他的香也一售而空,所有人匆忙间填了几口饭,便忙着继续招待客人,没有丝毫不乐意。

申正(下午四点),街上行人渐少,店里也逐渐空了下来。

伙计们盘点店里的库存,曹娘子依旧在霹雳啪嗒打着算盘。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阮柔索性也回了后院,继续调自己那款荷香,争取早日给人送过去。

半个时辰后一切完毕,货架重新被填得满满当当,曹娘子的算盘也歇了声响,单看其嘴角的笑容,就知今日收获定然不菲。

曹娘子收好银钱,笑意盈盈召集大家开会。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做得不错。”她手中一团红,“我为大家准备了红封,钱不多,图个喜庆,后面大家好好做,亏待不了你们。”

“谢谢掌柜的。”这下子大家都高兴起来,得到意外的犒赏,一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这时已近申末,店里几乎没有客人,可第一天开门,关门总不能太早,索性留了两个人看店,其他人各自散去。

阮柔跟着曹娘子一起回返,路上,她神秘兮兮,比了一个数字,八。

八百两,阮柔心中咂舌,香原来这么值钱的吗?

当然,多亏了宣和香的不凡,好奇进来的人,只要条件允许,几乎都带了一盒回去,顺带买些其他的,硬生生撑起了第一日的销售额。

“一盒子香回去怎么都得用十天半个月,后面恐怕没这么好。”曹娘子似乎还颇有些遗憾,随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贪心不足,“不过已经很好,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还多亏了金姐姐能说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