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独得帝怀 吾司命 3092 字 2022-09-21

书房旁边的次屋重新做了布置,多开了一片窗户,外头的暖阳照进来,将屋子衬得更为亮堂。

次屋转为“学堂”教课的地方,同时也能给纪芙薇用作写功课查资料之处。

整体布置是儒家常见的那套,上手一张黄花梨木的矮几,上面放着一方上好的砚台与笔墨笔架,蒲团摆在放了地毯的地上,这是给“夫子”的位置。

下面只有一张学生学习用的桌子,毕竟只有纪芙薇一个学生。

差不多的陈设,只是她的桌子旁边还有个放杂物的竹编篓子,另外练习用的纸张一卷卷的,要更多一些。

西面一排的窗户,半透明的锦纱做窗纱虽有几分奢侈,但透光极好,不枉费这番花销,便是到了傍晚时分,也不至于屋子过暗,对眼睛有好处。

尤其纪芙薇眼睛还在养着,萧晟煜不打算给她布置过于繁重的任务,白天念念书写写字便差不多了,留到晚上点灯费眼睛,就不必要了。

在房间的东北面摆了个博古架,上面是些金玉陈设,细看去样样精良,旁边一个细长颈窄口大肚墨竹图案花瓶。

屋子东南角则是个矮书架,上面放着的是萧晟煜挑选的姑且适合她这个新识字的小姑娘读的诗书,包括《诗经》《离骚》《毛诗序》《论语》《燕史》等,下面的格子里则是一些笔墨纸砚堆积着,纸张、花笺尤其多。

放在外头,哪样都是稀罕的,一张花笺少说半两银子。

但在这儿,就只能像堆杂物一般,一摞摞地往柜子、匣子里头放,待纪芙薇什么时候想用了,随便挑拣就是。

萧晟煜是打算认真教导她识字的,入门两本用的是《千字文》和《三字经》。

“这两本都是前朝孙大家所书,”他递给她,“孙大家是书法大家,虽是以草书闻名,但实际上他的行楷也相当不错,至于隶书则先往后放放。”

“嗯嗯。”纪芙薇点点头,虽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好,但打开就让人觉得所有内容是一气连枝的,所有字虽在形态上分离,但在形意上却没有断绝,一气呵成中自有书法大家自己的书写习惯和节奏韵律在。

“这本《千字文》是他晚年写给自己小孙子的启蒙书籍,朕幼年时自先帝处得到,”萧晟煜道,“早年便是临的这个帖子,学的这个楷书。”

“今天先学一页《千字文》,再学两页的《三字经》,”萧晟煜道,“看看你的底子如何。”

纪芙薇曾经跟着乡下奶奶学过一点,当时她背过些许的三字经和百家姓,说是会背,其实就是能像学歌谣一样跟着摇头晃脑地吟诵两句开头,除此之外便是会写自己的名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萧晟煜教得很有耐心,也很基础,虽然他学东西很快近乎过目不忘,但他对她尤其有耐心,也从不勉强她也非得立马学成。

就像是普通的夫子那般,他坐在上头领读一句,纪芙薇跟着在下面大声跟读一句。

纪芙薇虽不算顶顶聪明,念一遍就记住的那类,但她学习态度很认真,那双漂亮的猫眼儿在看着书本、看着夫子的他时,熠熠生辉,流露出一种叫人动容的专注与用心。

就这样,虽然不是一遍就记住,但三五轮下来,纪芙薇便已经背下了今日所学。

统共加起来才三页的内容,说起来并不多,但萧晟煜并不吝啬夸奖,尤其这个学习态度值得认可。

不怕她天资不行,但就怕“朽木不可雕”,笨鸟想跟上队伍就要先飞,就要花更多的努力。

纪芙薇本就比同龄人晚识字,不说赶上她们的基础,想要识字断句,总是要多花些功夫的。

“您别夸我了。”纪芙薇碰了碰微红的脸颊,“我快要叫您夸得寻不着北了。”

“朕原还准备了戒尺,怕你不用心就要罚你,现在看是用不上了。”

纪芙薇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哪里肯让恩人再多费心。

而且,在他面前偷懒,让他罚了自己,岂不是更加丢人?

纪芙薇才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她只会更加努力,好让他看见自己的进步。

跟读了之后,她其实也就跟着学会了这部分句子的断句。

这些内容简单,加上还算有一点基础,纪芙薇上手并不是很苦难。

“之后可以看情况加一点进度。”萧晟煜道。

估摸着时间,他暂且先喊了停,两个人到隔壁屋子吃了点心,休息了一会之后,才重新回到学堂里。

这会儿就要开始碰笔墨纸砚了。

说是练大字,但实际上也要从最基础的地方开始讲起。

“这是笔,用来习字的工具。笔头的毫毛有几种,常见的有丰狐、蟓蛉、龙筋、虎仆及猩猩毛、狼豪等,如今你手里的小楷狼毫,便是最常见的狼毫,书写时的力度感觉在羊毫与紫毫之间,取自南边……能用做毛笔笔头的狼毫,在软硬上是有要求的,最好的则是狼尾毫毛部分,经过了……再经由……”

纪芙薇拿着毛笔,看他点着不同位置,一一与她娓娓道来。

“笔杆的部分,选的是兰竹做体,因你是女子,我便为你选了兰花雕刻图案的毛笔,你若不喜欢,后面柜子笔架那还有不少其他的,你尽可以都试试看,不同的笔杆、笔尖,适用不同的字体,多尝试尝试,感受不同的触感。”

“来,过来。”萧晟煜与她招招手,纪芙薇立马站起来,跟着他到了书架这边。

萧晟煜先与她大略讲了讲哪种大小粗细的笔是用来写什么字体更方便,随后才将一卷卷不同质感的纸张拿出来。

“这是纸张,”他示意旁边她放下,“你自己摸摸,不同的纸张可有不同的感觉?”

“这种更白些,摸起来也更为细腻,质感偏硬。”

“这种虽偏黄,质感粗糙些,但更为柔软……”

纪芙薇到底是会做衣服的人,能摸布料摸针线,自然也能摸纸张,她便说着自己的感受。

“正是。”萧晟煜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种纸张更容易晕染开来,故而在研墨时,水要取少一些,墨更干才不会花了字迹,但这种柔软的纸张也有适用的范围,对平民来说它的价格更便宜,寒门学子都会从此类开始练起。”

“同样一刀,这种硬质感的白纸更贵些。”他点点一开始被纪芙薇拿在手里的一大卷还未裁开的白纸。

“这是科举的标准纸张,试卷皆出自于此类被命名为‘素白宣’的纸张,为宫廷制造,民间不售。这种纸写起来不易晕染,但纸张硬实了对毛笔的要求可能就不一样了,不同人的手感不同,有条件的学子会在科举前买一部分仿素白宣来作为适应。”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个条件,但纪芙薇肯定自己这个学习条件绝对是天下最好的了。

都不是抛费不抛费的问题,据说是不能流到外头的宫廷用纸都是成打地放在这里,萧晟煜极为大方地告诉她可以随便取用。

“不过这些即使是废弃了也不能随意抛掷,这里有书童内侍随时候着,写完了的到时候叫人烧了便是。”

“自不会流到外头去的。”纪芙薇点点头。

别说她才刚刚起步,就是会写诗了,她也不太可能会把自己的笔墨赠送他人。

给恩人看看就差不多了,送与旁人的可能性太低,但他既然提了,她自会更加注意。

萧晟煜从基础开始教起,连纸张都是像卷起来的布料一般的一卷卷,而非仔细裁好后的一刀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