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京城终于到了,继光把香车停在尚书府门前,对着门上两位站岗的兵勇—拱手道:“请老兄通报—声,就说长沙郡主宫的宫主要见王老爷。”

兵勇答应着,向后面去了。不久,后面出来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家人,对着继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位赶车的大哥,是你送宫主来的?”

继光点头。

莫丹风已迫不及待,把软帘掀开道:“阿福,老爷可在家?”

阿福哈着腰,慌不迭地道:“在,在,刚上朝回来。”

又赶忙转身对继光道:“这位大哥,快把车子赶进去吧!”

车到院内停下,继光扶着莫丹风,缓缓走上台阶,阿福已领了一个身着锦袍的官员出来。那官员见莫丹凤极自然地把一只玉于搭在继光的肩上,不禁把眉—皱。

莫丹凤就在这时,已抢步—上前,只喊一声:”舅舅……”便已泣不成声。

那官员也紧紧把她搂着,颤声道:“孩子,这一路可苦了你啦!”

大伙儿簇拥着宫主,一齐往后堂去子,只把继光冷冷清清丢在大厅之上,连一个理睬的人都没有。

他很想就此—走了之,继而一想,这—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我应该再见她一面才对。他原是一个大孩子,什么都不懂,试想,在封建社会的旧礼教下,一个宫主怎能象江湖儿女?更何况当时男女限界分得极清,怎么可能出来见车夫呀’半晌,那个名叫阿福的家人,从里面托了一大盘金银元宝,走了出来,带笑对继光道:“我家老爷说,这次辛苦你了,这点银子,就赏给你换换衣服吧!”

继光眼望那些无宝,笑了笑道:“这些银子,还是请他留着吧!最好请你老人家进去和宫主说—声,请她出来,我和她说几句话。”

阿福笑了笑道:“这恐怕不方便吧’有什么话,我替你转达—声,倒是可以的。”

继光面上掠过一个失望的苦笑,摇着头道:“那就不必了。”

把手一拱,昂头大步,向外走去。

阿福从后面追着喊道:“银子请带着呀!”

但武继光早已头也不回,跨出了大门。

继光步出尚书府,心里突然兴起一丝淡淡的悲哀,就象一只失群的弧雁一般,茫茫然—

身无主,他和莫丹凤两月来的相处,虽然每日提心吊胆,神经紧张,为她的安危而寝食难安。但人类于患难中所发生的感情,却是最珍贵的。莫丹凤生长富贵家庭,并没有一丝富家小姐的那种骄纵性格。她明了自身的危机,更深切了解武继光内心的焦急,总是用些极为通达的言语来劝慰他,她把他视作了自己嫡亲的兄长。

继光幼遭孤自小便跟随着“万里云烟”陆通长大,过的都是孤零零的单调生活,如今突然邂逅了一位温文娴静,美如天仙的妹妹,而且共同奔波了两个多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旦遭然分离,内心自然会产生一种寂寞孤独之感。

他嗒然若失地信步在街卜走。他有些怨恨莫丹风的无情,为什么一进后堂,便不再出来了,连说几句话都不肯,莫非一脱危境,便摆起宫中架子来了?“天捱何处无芳草?唉!算我武某看错了人。”

因为他不明了对方的处境,没有去细想自己的身份,只一味地责怪对方,故又平添了几许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