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戴烛行道:“你是想问我,要饭的怎会改行卖起馄饨面来了,是麽?”

胡铁花也笑了,道:“在下实在有些奇怪。”

戴独行叹道:“本帮弟子鹑衣结发,本为的隐迹红尘,做事也较方便些,谁知近年来情势竟变了,江湖中人见到要饭的,反而觉得份外扎眼,是以现在以要饭的姿态行走江湖,非但得不到方便,反而会意麻烦。”

胡铁花道:“不错,人闻前辈嫉恶如仇,最喜欢打抱不平,是以常年游踪不定,甚至远去穷荒,就为的是要看一看人间有什麽不平之事,假如有人能看得出前辈的身份,前辈怕就连一件不平之事也看不到了。”

他笑接道:“因为有胆子敢在”万里独行”眼前做坏事的人,天下还没有几个,方那画眉鸟若知道卖馄饨面的就是“万里烛行”,怕也早已溜之大吉。”

戴独行微微一笑,又叹息道:“老朽远游南荒归来,便听得本帮所发生的不幸之事,若非楚香帅仗义援手,本帮数十年的声名便难免要毁在那叛徒手中。”

胡铁花笑道:“楚留香也正和前辈一样,是天生好管闲事的脾气。”

戴独行含笑道:“老朽也早已久闻胡大侠与楚香帅是过命的交情,是以方听那画眉鸟说出”花蝴蝶”叁字,这闲事更是非管不可的了。”

胡铁花目光闪动,忽然问道:“前辈久走江湖,可曾听说过画眉鸟的来历麽?”

戴独行道:“这也正是老朽觉得奇怪之处,看那画眉鸟的轻功,虽不能与楚香帅相提并论,但在江湖中,已可说是一等一的身手,木应在武林中享有大名,但”画眉鸟”这名字,老朽偏偏又从未听说过。”

胡铁花皱起了眉,道:“这人难道只是个初出道的人物?但看他行事之老辣周到,却又绝不像是个雏儿呀!”

戴独行道:“依老朽看来,此人怕是个久已成名的江湖老手改扮的。只不过是他的化名,而且此人说不定还是胡大侠的相识,是以才不愿被胡大侠看到他的木来面目。”

胡铁花道:“我也早已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逼他将蒙面的黑巾掀起来,但我却又实在想不出我的朋友中有这麽一个人。”

戴独行道:“还有一点,老朽也觉得很奇怪。”

胡铁花道:“噢!”

戴独行道:“此人既无害胡大侠之意,为何要引胡大侠来追他呢?”

胡铁花怔了怔,忽然觉得全身都凉了,失声道:“不好,这怕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

戴烛行动容道:“什麽调虎离山之计?”

胡铁花已来不及回答他这句话,连招呼都末打,就飞也似的走了,只因他已想到楚留香此刻处境之危险。

只不过,他现在才想到,已经太迟了。

窗子没有关,猫已死了,一阵寒风卷入了窗户,卷起了桌上的纸条,吹熄了灯。

这屋子有灯光时已是那麽黯淡凄凉,此刻骤然黑暗下来,轨更显得说不出的悲惨萧索。

邻院隐约有歌声传来,唱的彷佛是李後主的词曲。

作客异乡,投宿逆旅,在这冷清清约两夜里,喝一杯淡淡的竹叶青,听听抱琵琶的歌妓唱两曲动人的小调,本是人生难得几回再的享受。

可是她们为什麽偏偏要唱後主的词呢?

难道这些人前强笑,昔人弹泪的女孩于,要将心里的哀怨,借这亡国之主的凄婉之词唱出来麽?

楚留香就和桌上的死猫一样,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此刻的遭遇,是否也和那绝世才人,末路王孙有几分相似呢?

就在这时,突有一条人影掠到窗前。

这人也穿一件极紧身的黑衣,脸上也有黑巾蒙面,行动之间,就如猫般轻捷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