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青洗了两根胡萝卜,放在砧板上, 一下一下地往下切片。

“她被救出来以后, 在医院养伤躺了很久,好得差不多了接回家, 我们就发现了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木小青道,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就缩在角落里, 一句话也不说。我和她爸带她去看医生,医生也没办法, 吃药吃饭都准时,就是不开口,检查声带也没问题。”

这个商幼璇知道一点, 赵峰旻和商晓柔给她说的是乔瞳生了一场大病,自己在家待了好几个月,他们还探望过,当时只隔着门看了几眼,乔父乔母不让人进去打扰她。

木小青把切好的胡萝卜往盘子里码放:“我和她爸急坏了,但是医生都没办法我们就更没办法了,只能一天比一天急的干等着。直到那一天,出现了转机,她主动打开了门,从房里出来了,说想吃糖人。”

商幼璇:“是闻弦歌?”

“嗯。”木小青点头,回忆道,“当时她抱着她床上放着的洋娃娃,穿着黑裤子、短马甲,特别干净利落的出来了,张口就道‘爸爸妈妈,我想吃糖人,可不可以?’她主动开口,我和她爸激动得跟那什么似的,她爸当时就抹眼泪了,开车带她去小吃街买糖人,吃完了还带了一堆零食,全都堆在房里,客厅,就方便她拿。”

商幼璇一惊:“你说闻小姐也叫你们爸爸妈妈?”

木小青道:“可不是,所以我们当时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哪怕她出来的时候把身上的小裙子给换掉了。”

商幼璇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她出来的那会儿是中午,吃完东西回来是下午五六点,她在客厅吃了一会儿零食,就回房了。晚饭叫她出来吃饭,她没理,我以为是零食吃多了吃不下,没勉强她,进房间看她正在床上睡觉。一晚上她都在睡,第二天我们喊她吃早餐,她出来吃,在饭桌上和往日一样沉默,吃完了就回去角落里蹲着。我和她爸互相看看,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去问她,她也不说,拿着零食给她,她不接。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形,我和她爸一瞬间就绝望了。”

“也就是说她睡一觉就变回了主人格?”

“不是的,这天她是晚上变成小闻的,看了一晚上的樱桃小丸子,第二天醒过来也是小闻。她爸要出差,我就去门口送了送他,回来瞳瞳坐在沙发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已经根本没开的电视机。这样反反复复过了大概有三四天,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我和她爸心道:坏了,肯定是出大事了。”

木小青又道:“我们去咨询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受到重大精神创伤,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起作用分裂出另一个人格帮她承受那些压力,但是我们问医生为什么分裂出来的人格反而开朗一些,医生也答不上来。双重人格现在在在心理学上还存在争议,十几年前就更别提了,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是一步。心理医生说如果在受创当时进行心理疏导,是有用的,但是小闻已经出现了,就抹杀不掉了。只能通过吃药抑制住次人格的出现次数,但我们没给她吃。”

商幼璇想了想,问道:“是因为舍不得闻小姐?”

“不止这样。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是很大的,如果小闻这个人格有反社会倾向或者是危害特别大,不管怎么样都要阻止她出现,但是她表现出来是纯良无害的,甚至讨人喜欢,牺牲瞳瞳的身体健康来抑制次人格的出现,这未免得不偿失了。”木小青沉吟片刻,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我们的确舍不得小闻。瞳瞳每天都这样不说话,我和她爸快被她逼疯了,不管小闻是不是她分裂出来的人格,总归都是我们的女儿,她不但救了我们,也救了瞳瞳。如果不是她,瞳瞳也不会逐渐恢复正常吧。”

“怎么说?”

“这样主次人格来回倒换,过了大概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发现瞳瞳肯开口说话了,虽然不多,但是她愿意和我们简单的交流了,我们给她请了家庭教师,在家里教她,她学得也很快。自从她恢复以后,小闻就很少出来了,就算出来,也不常说话,一个人去琴房安安静静地练吉他,还会叫我们一起去听。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两年之后吧,我们再也没见过她。”

商幼璇从她的话里莫名听出了一丝别的意味,神色敛住:“这次是隔了多久,她又出现的?”

“三年以后,她初中毕业的时候。”木小青看了她一眼,叹口气,“她在家呆到十岁,我们送她到贵族私立中学念初中,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毕业回家没几天,心情忽然低落起来,我们就担心小闻会出来,结果她果然出来了。那几天又是二人轮流倒换,大概过了十几天,瞳瞳说她要出国。这我们哪能放心,我和她爸坚决反对,但是瞳瞳她自己坚持,我和她爸也没办法,就送她出国去了。”

木小青洗了两根胡萝卜,放在砧板上, 一下一下地往下切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