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惊魂未定,浑浑噩噩地应了一声。

他先前自称有个媳妇,现在这个媳妇就在天凉的时候给他寄来一套亲手缝的冬衣,似乎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大了!他那个媳妇可就是皇帝本人,玄戈会做衣服吗,怕是连针怎么穿都不会吧。

北洛略微思索了下,明白他说自己有媳妇这件事多半是被锦衣卫知道了,长于伪造身份的锦衣卫自然要让这个身份天衣无缝,就顺着北洛的话帮他把事情圆好,至于这套衣服到底是谁缝的,倒也不必深究,反正不可能是他哥缝的。

北洛哭笑不得地把衣服先撇一边,拿起那封信来。信倒真的是玄戈写的,北洛只看了一眼,就把信藏怀里,推开周围的脑袋道:“去去去,我媳妇寄来的信,你们也看得?”

兵卒们哄笑起来,却凑得更近了,似这种没轻没重的玩闹取乐,他们干得多了。北洛哪敢让他们真看到玄戈写的信,不提别的,光看个落款就能把他们吓死。

见周围人不肯让开,北洛正好也不想在这闹哄哄的酒肆里看他哥的信,便抓过一旁放衣服的包裹,说自己酒喝够了要回家里睡觉。

正准备离去,北洛忽然瞥见酒肆大堂里坐了个喝得醉醺醺的中年人,虽然才至中年,两鬓却已斑白,面上瞧着也比同龄人多出几道皱纹。

此人一身粗布衣衫,却是此地不多见的文人长袍式样,腰间系了一块水青玉,色泽上品。北洛监国期间与天鹿城大部分官员都多少打过些交道,亦练就了几分眼力,一眼看出玉佩来历不凡,多半是曾经站上过太和殿那座高深莫测的庙堂的人。

北洛来了点兴趣,问道:“他是谁?”

手下人于是又七嘴八舌聊开了。

“就一小主簿,叫陆忍,听说是从京城被一路贬谪到这来的,啧啧,怨气冲天啊。”

“可不,每月光拿俸禄了,就没见他去衙门报道过,只顾着喝酒。”

“除了喝酒还写诗,文人嘛。”

“城里的私塾先生说他的诗写得好,我是看不懂,但想来也就那样。”

……

北洛诧异道:“就没人管他?”

“城主恨不得他喝酒把自己喝死,左右主簿那点俸禄也没人瞧得上,任他自生自灭去。”

见北洛有往那边去的意思,他身旁的一个手下赶紧拉住他:“亮哥别去,他在京城惹上的人来头太大,这里谁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就是,惹上那种大人物,能有好日子过吗。”

北洛皱眉,在心里列了遍朝中有权有势的朝臣名录,方问道:“他在京城得罪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