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之人心下一沉,抬手握拳,其余人立即勒马,按刀肃坐,行止间自有一股子杀伐决断的军旅气,不似寻常江湖人。

北洛看在眼里,内心一动:“你们是玄戈派来的……”

话说到一半,只见对面的人纷纷抽刀,北洛笑了笑,不禁自顾自摇了下头。原先以为跟在他后面的是玄戈派来的人,北洛都做好再一次忤逆他哥的打算了,没料到来者一开始就打算要他的命。

他们没有说话的意愿,北洛也不打算有,他眼神一凛,笑容猛然冷厉,长剑顷刻出鞘。在场诸人皆感到一股彻骨寒气呼啸着刮透脊背,树木簌簌作响,黄叶纷落,仿佛瞬间凋零。

曾经名震武林的五品杀手青奴在皇宫里栽了跟头,被大隐于朝的夏貂寺留下了一条胳膊和一柄剑。北洛彼时苦于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可用,便瞧上了那一把。此剑不知由何物铸成,锋芒凌厉遍体生寒,明明剑身纤长,端着却分量不轻,其上狞厉古拙的纹络隐隐流华,令人望而生畏。

北洛曾将剑身上的图案描绘下来送去文澜阁,守阁人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寻到一丝线索,使他相信此剑曾作为汉室皇帝的天子剑,名为“太岁”,然而追溯其铸造年代,或许要至上古时期,似乎与天鹿剑还有些渊源。难怪北洛带着它靠近天鹿,就能激起两剑的共鸣。

凶剑太岁早已随着一个王朝的覆灭而湮没百年,此刻却在北洛手中再现锋芒。

北洛吐出一口浊气,感到一直以来禁锢他的东西如一张纤薄的纸,被他轻轻捅破,就如现在这般捅进一个人的心房,带走一条生命般轻易。鲜血喷溅而出,剑刃上却不留痕迹,依旧是深沉古朴的青色,凌冽而干净,杀伐却不沾血腥。

北洛淡然地擦去脸上的血污,忽然瞥了一眼手中长剑,突破的原因是……杀人吗?

不暇细思,剑起人头落,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北洛闪身腾挪于道道刀光之间,飘逸剑招空灵难追,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又似巨匠运笔,不着一字、尽得风流。他的剑势可谓厚积薄发,如一瞬水到渠成,从涓涓细流,顷刻浩荡为渺渺江河。

最后一颗人头落地。

北洛收剑入鞘,用颤抖的手背蹭去嘴角的血迹,他方才被人一掌击在胸口,受了点伤,但不算重,但若不是及时躲去暗藏杀机的第二招,此刻人头落地的就是他了。他原先以为重新习武不过是再走一遍老路,会比先前更得心应手,如今才算体会到什么叫武途如天堑,每一寸进益都来之不易,努力、机缘,甚至生死一线时的顿悟都不可或缺。

北洛如今判断自己此刻是二品实力,按理说不可能将十几个二三品上下的杀手尽数击杀,可太岁在手,几乎如有神助,配合上玄戈曾给他看过的一本剑法,剑意勃发之时隐隐觉得有什么向他揭开画卷隐蔽一角,显出背后的青冥浩荡。

北洛平复下因战斗而亢奋的心绪,他皱了皱眉,蹲下身,仔细翻检着尸体,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起码让他知道是谁想要杀自己,以及自己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岚相说过没有人能追踪到他,北洛对他的话只能信七成,若是玄戈铁了心要抓他回去,他现在就会不在这了。

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杀手,北洛原本对确定他们的身份不抱希望,却意外从一人的怀中翻出一个腰牌。

是锦衣卫专属的腰牌,级别不算高,北洛瞥了一眼后只是心生疑虑,他知道这个级别的锦衣卫成员数目众多,以至于腰牌也分发了无数,其中就有不可避免流入黑市的一些。只要愿意花些价钱,同时不惧真正的锦衣卫的追查,想搞到这块腰牌不算困难。

北洛收好腰牌,继续在此人身上翻找,很快便有了另一个收获,是一封信,被小心藏在贴身衣物的暗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