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知道他对自家王府的下人缺少约束管教,有时难免行事肆意,对谁都敢使脸色,就是一些王公伯侯,他们也敢拦着不让进府。

北洛等着刘可杰回神,他心中好奇,因而就多了几分耐心。他见这人衣饰不凡,应该是公侯子弟,却不知为何受了些许的皮肉伤,还被拦在他的府外。

刘可杰回过神,惊讶道:“你就是怀王殿下?”

北洛点头。

“我……”刘可杰有些紧张地说明来意,话音刚落就见北洛转身走向王府。

北洛没料他是晋国公的长子,想到玄戈日后的安排,心中就有些难言的愧疚和怜悯,甚至有些不忍见他。至于邀仙楼的酒席则没甚兴趣,花魁更是敬谢不敏。

“谢谢,好意我已领了。”北洛边走边迈上台阶,“但是不必了。”

第15章

天和七年,论干支则为庚申,是一个祥和之年。

这年开春,一场起自萧墙的祸乱作为此年的开端,掀翻了原本平静的时局,但这原本可以席卷王朝的洪流很快在皇帝的手掌翻覆间化为细水微澜,荡起几朵水花便归平寂。

至于其余诸事,比如北边胡骑偶有进犯、黄河因凌汛而稍有泛滥,此等小患似乎年年在所难免,既然无关大局,也就没有注意的必要。

然而诸多小事汇聚一处,未尝不是历史变革的因果机缘,其中历史伏下的种种草蛇灰线,需待后人探掘。当然,此为后话,可为来日详表。

眼下,这个庞大帝国最紧要之事乃是不日即将重召的朝会。作为朝廷每日例行的公事竟停滞如此之久,实在开王朝之先例,然而无人对此不满。

作为注定要在史书中挥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帝王,经此一役,玄戈的声望与威名已至顶点。所有人都豫备、甚至期待着那一日,他们的皇帝会高坐在金銮龙椅上,在撼山震岳的万岁声中接受万民朝拜。

北洛的手轻轻抚过面前雕饰精巧华贵的紫檀箱匣。他是昨晚才知朝会的事,第二日清早,织造局的车队就在一路禁军的护送下来到他的府前,向他献上这口箱子。

身为一字并肩王,北洛至今没有一件朝服,他自己倒不在意,可不代表大明的皇帝不上心。尤其后日就将召开朝会,作为平叛的功臣,北洛亦在列会受赏之列,如何能够如上次一般直接着布衣上殿?

事实上自北洛受封那日起,玄戈就下旨命江南织造局和宫内的制衣局打造这件王服——上千名工匠裁缝和女工、数百张机杼,三班倒日夜不息地劳作,才堪堪把这件原本需三年才能完工的朝服在半年内呈到宫里,又在今日送到怀王府中。

北洛自然不晓其中的曲折经历,更不知道有人仅仅因为绣错一个针脚而被削籍革职、全家流放滇南,否则在试衣之时定会更加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