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支撑多久呢。”他不为这搏命的战斗而动容,依旧在按着自己的步调说话。

髭切的攻势在他开始讲话后就变得疯狂起来,看在神宫寺泉眼里简直有种飞蛾扑火般壮烈恐怖的惊心,他不说话,眼里的光亮的灼人,挥刀的动作大开大阖,是完全放弃了防御只追求最快解决敌手的狂放打法,看得神宫寺泉整个心都猛地提了起来。

为什么要急着解决战斗?

髭切现在的表现,就像是……

神宫寺泉在紧张到窒息的观望中,隐隐想着,就像是在极力避免“三日月”说出什么一样。

唯一的旁观者心神不定,战场里搏杀的两振刀剑与空气共鸣,超越了凡人力量的战斗范围逐渐扩大,按照常理来说,冷兵器的杀戮很难带来艺术的美感,那些在故事里被冠以华丽形容词的动作,放到现实中往往只是最朴实无华的一招一式。

——当然,那是对于人类而言。

开辟在梦幻和现实中的战场在摇摇欲坠,畸形的空间云海翻涌,阴沉天色下弥漫着红宝石一样浓度极高的亮红,这种颜色透着极端的不详和晦气,裹挟着刀光剑影,将光与影的界限不断分割又撕裂。

一刀一刀劈开气流席卷潮湿水汽的钢铁与同类在急速嘶鸣中相遇,撞击出流火般耀眼的光芒,迸溅的星子在昏暗天色下像是要将沉郁空气点燃,房舍在刀锋的末尾被摧枯拉朽地撕开,无论是坚硬的木料还是沉重的石块,在被赋予了神明属性的刀刃上,它们比一张薄纸还脆弱,轻而易举地就被贯穿粉粹。

斩杀!

劈砍!

血肉撕裂的声音从头到尾不绝于耳,战场上的两方都表现出了绝高的战力,髭切且不说,那一个披着神明皮囊的怪物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远远超过了之前被髭切斩落的同伴们。

倒影在残破墙壁上的黯淡影子比最阴森可怕的地狱变还奇诡,焦枯的血腥味在不断升温的空气里变得浓郁,他们喉咙里撕扯出无意义的咆哮,夹杂着刀剑声嘶力竭的剐蹭撞击,每一下出刀都必然带出一线深红的血光,瓢泼的雨水般洒落在整个战场上。

髭切半蜷缩着身体,用肩膀做盾整个人撞进“三日月”怀里,那姿势就像是在用力的冲刺过程中力竭倒下,只来得及用本能保护住自己的头部。

但他展现出的绝对力道带着“三日月”横飞出去轰然穿透了四五面墙壁,嘎吱断裂的木料与墙壁带着千钧之力砸在他们身上,被惯性带着不得不用脊背承受撞击的美丽付丧神眼睛里依旧含着新月和不褪色的微笑,他脸上都是血,头发上的明黄色稻荷发穗在战斗中沾满了粘稠的血迹,几乎已经与深蓝的发色分不出来。

而在被撞击的同时,他冷静地翻转手腕,用自己的刀柄做武器,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力道,狠狠向着禁锢住自己腰腹的人的脊背砸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刀柄与皮肉接触的一瞬间,髭切仿佛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被怪物轰炸,脊骨下有炸弹爆裂开来,漫天的烟雾和嗡鸣里,一线薄光乍然亮起!

在髭切抱着“三日月”撞进房屋里之后,神宫寺泉就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了,最后留给他的画面就是“三日月”嘴角狰狞的一痕淡笑,和与他温和眼神截然相反的凶悍锤击。

他为这近乎同归于尽的疯狂打法所震撼,在原地怔愣几秒,然后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来,才从刚才那铺天盖地的轰鸣中找回自己的理智。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