祉猷走到她身边，给她磨墨。墨条在砚台中发出轻轻的声响，玖茴用笔尖沾了沾墨，想了想把笔放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撅臀小木人，递到祉猷面前“给你。”</p>

祉猷擦干净手，不解地接过撅臀小木人“这是”</p>

“给你的。”玖茴执起笔，不再搭理祉猷，开始抄书。</p>

书房渐渐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慢慢爬上窗台，祉猷研好墨，便坐在玖茴身边抄起书来。</p>

往日在望舒阁，就算有长老授课，玖茴也会偷偷跟他说话或是传小纸条，现在玖茴突然这么安静，他开始无措起来。</p>

“小师姐。”他侧首看玖茴“你别不理我，我错了。”</p>

“错哪了”玖茴挑眉问他。</p>

祉猷沉默片刻“我不该瞒着你这件事。”</p>

那四百多年的</p>

岁月，是独属于他的记忆，玖茴早已经不记得。他的小师姐那么快乐，拥有那么多人的关爱，扶光山上那日复一日的四百多年岁月，实在不值一提，也不值得让小师姐徒增烦恼。</p>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玖茴扭头“在我所有的记忆与认知中，只有女神山后的这片天地，我无法想象自己就是当年的那片小韭叶，也不知道我们曾经的过往。你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就是那片韭菜”</p>

祉猷摇头“我不知道。”</p>

但是那日在问仙城，他见到玖茴的那一刻，就觉得她与其他人不一样。</p>

别人都是红尘中来来去去的黯淡过客，唯有她眉眼清晰，充满了绚烂的色彩，所以他想跟她去望舒阁看看。</p>

“我看宗门录里记载，扶光擅掐算之术。”玖茴抄错了一个字，偷偷用术法把这个字消去。</p>

“可我算不出你。”祉猷摇头“你丢了以后，我掐算不到任何踪迹。去年春天，我梦到了你。”</p>

他很少做梦，五岁那年梦见了娘亲，去年梦到了她。</p>

“在梦里，我是什么样子”玖茴好奇。</p>

祉猷在纸上画了一个小人，小人脑门上还顶着一根韭菜。</p>

玖茴“”</p>

“你跟我说，你要出去玩，哭着闹着要我陪你。”祉猷温柔地看玖茴“梦里，我答应了你。”</p>

可是扶光仙君无法离开扶光山，所以离开扶光山的只能是祉猷。</p>

玖茴心头微颤，因为一个梦，他便剜了心，把神魂附在心脏炼制的身体上，承受着入骨之痛，独自一人来到这纷乱的人世红尘间。</p>

他太寂寞了。</p>

五百年的孤寂，足以让任何人发疯。</p>

“算了。”玖茴放下笔“我原谅你踩我一脚的事了。”</p>

祉猷茫然“嗯”</p>

“当年你还是小孩，我还是小苗苗时，你是不是踩了我一脚”玖茴理直气壮道“我都梦见了”</p>

祉猷小心翼翼道“小师姐，你气的不是我隐瞒你这件事”</p>

“这有什么好气的”玖茴摇头“你连兰花跟韭菜都分不清，我也不记得化形之前的事。”</p>

“可是当年我挪开脚了。”祉猷低眉垂眼，乖乖巧巧地解释“我怕踩到你，摔进了旁边的沟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