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从龙 竟夕起相思 3259 字 5个月前

林晗焦急地唤出声,眼看着裴子玉手握雁翎刀,用刀刃抵着细白的脖颈。她往后退了几步,几缕发丝缠绕在颈侧,朝着姜拂斥责道:“好,我的话你也不听。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我还活着你们就休想得逞。仔细想想,我手里这把刀若是斩下去,你在他面前能不能交得了差?”

姜拂隐忍道:“姑娘这是打算以死相逼了?”

裴子玉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放行!”

“子玉!”林晗往前两步,脚下跌撞,“别做傻事!”

她像是不曾听见,握刀的手没有挪动分毫,跟姜拂沉默地对峙着。风声呜呜地刮过,好似毛骨悚然的哀泣,姜拂往旁侧让开,对着手下一众兰庭卫道:“都让开。”

兰庭卫效忠的并非头目,而是他们的主人,姜拂明着违抗命令,他们自是不敢跟从。裴子玉冷眼扫过暗夜里一众黑色的衣影,看向一侧静默的姜拂,“他们不听话,你说该怎么办?”

姜拂掌心骤然握起,从中现出一道淬着荧光的银镖。只听一声轻快的破风响,仿佛哨音,那些站定的人影中猝然倒下一个,没有发出一丝呜咽。裴子玉似是没有意想到如此的结果,脸色倏然惨白,手里的刀歪了一瞬,惊诧地盯着倒地的人影。

兰庭卫听话地让开一条道路,姜拂目光哀冷地望向裴子玉:“姑娘可是满意了?”

裴子玉这才看向林晗,挤出一个苍凉的笑容,对他做出口型:“快走。”

她为了他明目张胆跟裴信对着干,还不知回去会有什么下场,林晗道:“你跟我一起走。”

她颓然垂首,并不多言。聂琢亦赶至林晗身侧扶着他,劝道:“陛下,眼下最要紧的是脱身,才能替裴姑娘计议。”

他回首望向自己仅剩的部从们,每一个都带着伤,满身血污,不知还能撑多久。一抬眼,他再度对上裴子玉的目光,刀刃闪着寒光,她朝他缓慢地摇摇头,裙裾被狂风吹得飘摇,纤秀的脖颈显得脆弱不堪。

卫戈附耳过去,轻声道:“你忍心看她在军中遭受流离颠沛之苦?”

林晗骤然醒悟过来,深深地望了眼裴子玉,对聂琢道:“我们撤。”

残兵败将走上小道,从分列的兰庭卫中间穿过,两军仍旧剑拔弩张,气势凛栗地相对。眼望着他们就要走远,姜拂似是不甘心,向着手下挥手命令。兰庭卫正要拥上前去,被裴子玉一人拦下。

林晗回头望去,只能瞧见她的背影,她张着双臂,单薄的身子挡在一众杀人不眨眼的府卫前。郁山渐渐远去,听不见哀哭的夜风了,烧红的云能挂在天幕,云里透出几道衰微的晨光,好似溃烂生脓的皮肉。

沿路朝着北去,晨光大盛时分,他们撤到一处葳蕤的山岭。十来个人潜进老林中,林晗下令休憩,将卫戈和聂琢两个叫到一块商量去处。

“再往前面走就是青门关,出了青门关就到了朔方地界。”林晗眺望着远处连绵苍翠的山峦,长叹一声,“去灵州,还是去凉州?”

汉阳在灵州,去灵州可以找聂峥谋事。凉州知度*由丞相遥领,可裴信常年在朝中,凉州便是留后知度事*息慎主持大局,这个人好巧不巧还是林晗母族亲戚。两者权衡,仿佛是血缘亲戚更靠得住,但经过郁山的变故,林晗心里的称早已有所偏斜。

卫戈知道林晗心存顾虑,不出声点破。聂琢心向灵州,却担忧惹来君王猜忌,不敢替自家揽功,也不说话。林晗头疼得很,只好自做决定:“去汉阳吧,边境鱼龙混杂,天高朝廷远,裴信的手不一定伸得过去。”

要去灵州,必然要过青门关,关隘守卫森严,岂是能浑水摸鱼的。聂琢道:“不过青门关就只能绕路,翻过小苍岭,迂回过去。”

“小苍岭山高路险,有天障之称,等咱们翻过去,你二哥都七老八十了。”林晗没好气地回他,转头见卫戈双眸灼灼地盯着他,“怎么,你有主意?”

“跟着我,等好消息。”卫戈抽出他的刀,抛下一句话便走。

林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笑骂道:“小屁孩,炫耀自个长得俊么。”

聂琢犹豫了一瞬,终是下定决心道:“此人皮相虽好,但陛下务必莫要被表象蒙蔽。”

林晗笑看向他,“哦,我被他蒙蔽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聂琢眉间有些忧虑,“臣是担心陛下,自古至今以色著称,承恩御前的有几个不是祸国殃民之徒,况且他来历不明,出身……”

林晗知道他改不掉世族那套唯论出身的毛病,打断道:“行了,我又不是色令智昏之辈,他也非等闲之流,不信你跟他比划两下,看他能不能在三招之内灭了你这虎贲将军的威风。”

是夜,林晗领着麾下逼近青门关,派出几人探查守军情形。不一会便听斥候回报,青门关守军不知何故夜惊,自相残杀,死伤甚多。

林晗心下一惊:“好机会,我们赶紧过去!”

众人赶至青门关,夜雾之下,重山险水,青门关宛如一座铁堡,巍峨不可撼动。城楼上亮着熊熊的火把,当他们闯到关口,紧闭的城门迟缓地打开,后方静立着一个幽魅般的人影。

卫戈浑身浴血,白玉似的脸上也凝着两道纤细的血痕,他丢了手里破烂的弓,隔了数丈望着林晗。林晗匆忙赶过去,两手抓住他的肩膀,脱口道:“伤得重吗?”

他抹去脸上的血迹,“身上不是我的血。只是没注意让暗器划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