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邙不想让谢主君为她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不,当年是女儿糊涂,如今也该是我亲自前往孟家,此番有关终身大事,无论最后成与不成,我都该跟父亲说一声。”

“你既然想好了,父亲自然是支持的,孟家那孩子的确不错,性情跟京城里的其他世家公子大有不同,是难得的率性活泼。”谢主君叹息道。

如今这般,不得不说一声造化弄人了。

虽说谢邙不让他出面,但谢主君回去后,当晚还是从自己的嫁妆里挑出来几箱子东西,送到了将军府,当作给未来女婿的聘礼。

谢主君在嫁到谢家之前,也是名门望族出身,他的嫁妆里有不少是先帝的御赐之物,虽然他也知道,孟家答应的可能性很低,但总得让女儿试一试。

除了谢主君派来送东西的人外,将军府还来了一个人。

谢邙已经记不清上次跟自己的母亲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但她却感觉出,谢老将军又苍老了不少,鬓角已经完全发白,腰也没有以前那般笔直了。

母女俩对视了一会儿,谢邙不知该说什么话,也不知谢老将军为什么会来将军府。

沉默之下,是谢老将军先开了口,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道:“我听你父亲说,你明日便要到孟家提亲。”

谢邙简短道:“是。”

谢邙以为谢老将军会出言嘲讽,亦或者跟以前一样,打压贬低她,但谢老将军并没有,而是说起了往事:“当年你父亲即将临盆,我本答应了陪他生产,但南蛮来犯边关,先帝指派我为主帅,我不得不奉命出征,这一场战,足足打了两年,大获全胜,南蛮再不敢来犯,当我班师回朝时,你也已经两岁了,被你父亲养得雪玉可爱,见到我的时候,还问我是谁。”

谢老将军在离开后,谢主君没过多久就生下了谢邙,在两岁之前,谢邙并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但父亲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到谢家的宗祠,跟她讲谢家先辈们的故事。

“战场凶险,谢家祖祖辈辈不知有多少好女郎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我当初让你习武,却又不教你谢家独门的刀法,是不想让你再跟谢家的先祖一样,不想看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谢家这些年来,牺牲的已经够多了。”谢老将军的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悲壮,看向了谢邙,不知何时,她已经长得比自己高,在军中的声望也早已超过自己了。

谢邙垂下了眸子,这还是她第一次从自己的母亲口里听到这些,以往都是父亲跟她说,母亲是真心疼爱她,为她考虑的,让她不要恨母亲。

谢老将军来这一趟,不是只为了说这些的,她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道:“这是先帝赐予谢家的丹书铁卷,你明日要到孟家提亲,若是将这个作为聘礼,想必孟家不会太为难你。”

丹书铁券可免死罪,如今整个天下也就只有这一份。

谢邙没有想到谢老将军居然会为了自己,将丹书铁券拿了出来,她并没有去接,但谢老将军却将丹书铁券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想要伸手拍一拍她的肩膀,但手最终还是没落下来,“这本该就是你的,天色不早了,你父亲还在等我回去。”

谢老将军转过身,朝外面走去。

谢邙抬起头,望着谢老将军苍老的背影,突然叫住了她,“母亲。”

这是五年来,她开口叫的第一声母亲,谢老将军的脚步一顿,慢慢将身体转了过来。

谢邙开口道:“谢家的刀法,我已经练得比您还要好了。”

虽然谢老将军不教她,但小时候,没当谢老将军练刀的时候,她都会躲起来偷偷的看,在觉得练的可以时,还跑到谢老将军演示了一遍,没想到得不来夸赞,却换来了一顿打。

她并没有因此放弃,依旧在私底下偷着学,最后硬是学会了,但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包括自己的母亲和父亲,所有人都以为她善弓箭与剑,却不知她也擅刀。

谢老将军欣慰的点头,老眼里含着热泪道:“好,好啊。”

谢邙静静的凝望着谢老将军,那么多年了,她总算是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得到了年少时期盼的夸奖。

次日,谢邙上孟家提亲。

看在谢邙为自己儿子挡了一刀的份上,孟主君并没有直接把谢邙给赶出去,而是重重的放下茶盏,冷笑道:“谢将军,我孟家好歹也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当初你执意退婚,不愿意娶我孟家的儿子,如今又来提亲,你还真当我孟家的儿子是你说不想娶就不娶,说想娶就娶的。”

“当年之事,都是晚辈的错,晚辈愿任凭孟伯父责罚。”谢邙跪下来,命副将拿来一根藤条,“无论孟伯父是打也好,骂也罢,晚辈都不会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