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他要说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忤逆父亲的意志,但他又实在忍不住,所以特地找父亲休息的时间过来。

他也知道今天妹妹和妹夫要入宫见父王,但是按照之前阴蔓的例子,新婚夫妇二人也不过是过来拜见一下秦王,秦王叮嘱他们要相亲相爱,然后赐下一堆东西之后就让两人回去。

扶苏特地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才过来,结果没想到嬴华璋跟菟裘鸠直接被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不算很意外,他父亲对华璋和阴蔓本来就不一样,华璋更得父亲喜欢一些。

只是这样他就不好当着妹妹和妹夫的面开口了啊。

嬴政一眼就看出扶苏在想什么,便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便说。”

扶苏略一犹豫,便起身开口说道:“还请父王收回成命,不要降罪于不肯用曲辕犁之黔首。”

菟裘鸠听到曲辕犁三个字就竖起了耳朵,嗯?这跟曲辕犁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降罪?扶苏在推广的过程中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当初曲辕犁做出来,现场展示让嬴政和重臣们都觉得是好东西之后,菟裘鸠就没再理会这件事情。

别管这个时代再怎么落后,国家机器运转起来肯定比他瞎折腾要强。

更何况秦国的特殊制度意味着秦王的意志能够延伸到任何一个乡里,没有人能够违抗,敢违抗的都去见先祖了。

只是如今看来,好像还是出了点问题?

扶苏说完之后已经做好了被父亲斥责的准备,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嬴政只是问道:“你就想说这个?”

扶苏略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说道:“儿臣……儿臣以为这条法令太过苛刻。”

嬴政问道:“你真正去了解过?”

扶苏连忙说道:“儿臣也曾四处走访,如今大部分人都已经用上曲辕犁,有一些人家只是没来得及更换,是以儿臣觉得若是因为没有更换曲辕犁就被定罪,实在太过严苛。”

菟裘鸠心里十分好奇,想知道新法条到底怎么规定的。

秦国的律法并不是一成不变,每年都会根据去年的案件情况进行一次集体修订,将不适合或者有漏洞的地方修补之后再将信的律书发至各地。

所以有新增法条之类的一点也不奇怪。

嬴政叹息说道:“你还是不懂。”

扶苏有些困惑,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懂了,这一条律法明明是小题大做嘛。

嬴政看了一眼嬴华璋和菟裘鸠,一个面色平静似乎并不感兴趣,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强忍着没提问。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菟裘鸠这个创造者的想法。

他点了点菟裘鸠的额头说道:“对此,鸠儿怎么看?”

菟裘鸠惨遭点名,小心翼翼问道:“臣……臣还不知发生何事。”

嬴政转头看了一眼嬴华璋,嬴华璋立刻开口解释说道:“前些时日父王下令,明年正旦之前,未曾更换曲辕犁以及耧车的黔首都算违法。”

菟裘鸠略微一愣,下意识说道:“曲辕犁和耧车的推广想必不顺利吧?”

嬴政指了指扶苏说道:“让他说。”

扶苏立刻解释说道:“此事非一日之功,大家之前未曾用过曲辕犁和耧车,一时之间不接受也是有的,更何况各地郡县已经制作大批曲辕犁和耧车,只需他们用很少的粮食就能换取,根本无需用律令来强制执。”

菟裘鸠想了想问道:“所以扶苏公子觉得这条法令太过严苛想要让大王收回成命是吗?”

扶苏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还这般称呼父王?”

成婚之后,菟裘鸠就是嬴政半子,完全可以改称呼了啊。

菟裘鸠愣了一下,这才轻咳一声说道:“是我疏忽,一时还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