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页

姚冬梅紧了紧大女儿的手后,才对她说:“文文,你先出去等妈妈。”

周文文已经有十一岁了,算不上大孩子,但也不小了,该懂的都懂,尤其这几个月的经历,叫一个活泼开朗的胖呼小姑娘,变得沉默消瘦,甚至有些阴郁。

这会儿听了母亲的话,她迟疑了几秒,才抬脚往外走去。

但她也没走远,只是抱着膝盖坐在外面的长凳子上,以一种极其防备的姿态盯着这边。

姚冬梅收回视线,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但显然失败了,最终她苦涩道:“文文被吓着了,她以前很爱笑的,还调皮,只是这几个月被警告,被恐吓,现在话都很少说了,也不跟旁人接触,连学都不想去上”

这种事情,旁人怎么安慰都太过空白,毕竟对于姚冬梅母女来说,这几个月的确如同生活在炼狱中一般,偶尔在外的时候,她们能用唯唯诺诺与沉默来掩饰,已经很是不容易了。

半晌,柳政委只能叹息道:“会好的。”

不会好了,在她做出选择的时候,姚冬梅已经想明白了后果:“首长您想问什么?”

闻言,柳政委敛了敛神,也不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你们是在哪里遇到敌特的?”

闻言,姚冬梅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白了几分,却还是坚持道:“q市转火车的地方,我们那边没有直达部队的火车,半道得转一趟,当时他们人很多,有七八个,男女都有,他们抓了文文跟丽丽,我连喊人帮忙都不敢,只能跟着他们去了后面他们就绑了我的小女儿丽丽,让那个假冒的装成我家文文跟来部队我不想的,首长,但是他们呜呜他们当着我跟文文的面,直接剁了剁了呜呜丽丽一根手指,还威胁我,不听话就要就要杀了文文跟丽丽,我,我没办法呜呜”

哪怕将近半年过去,再次回想起这事,以为眼泪早就哭干了的姚冬梅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她的丽丽啊还那么小,她那么害怕的朝着自己哭喊,她却连挣脱几人束缚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这里,柳政委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语气依旧温和,拿了架子上的毛巾递给她后问:“那来到部队后,你怎么没想到将事情告诉周大军同志?”

听到丈夫的名字,从前姚冬梅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她眸底充血:“他连女儿换了人都认不出来,您说,我还能指望他吗?”

姚冬梅不是没想过跟恶人虚与委蛇,等到部队的时候告诉丈夫,让他想办法去救人。

只是当她发现丈夫连亲身闺女都认不出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后来,她也尝试过几次,想要找机会跟丈夫说。

但姚冬梅就是个连村子都没出过的老百姓,哪里是敌特的对手,但凡她有一丁点儿想法,就会被对方识破,在家里盯她盯的特别紧,还会时不时的拿出丽丽被砍下来的手指头警告她。

被吓唬了几次,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周大军那个男人,除了在床上不顾她的意愿想要生儿子,其他的时间连话都很少跟她说,到最后,她什么也不想说了,心里更是恨不得杀了他才好。

再加上一个表里不一的马二花,要不是两个女儿的安危撑着她,必须要跟敌特周旋,她早就疯掉了。

但日子太难熬了,她常常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担心小女儿如今的处境,又害怕这个敌特做出什么伤害部队的事情。

再后来,她怀孕了。

自己身体的情况自己了解,肚子里的孩子很难留得住。

所以,在那人逼她将落胎的事情闹大,给他争取机会的时候,她同意了。

只不过,在姚冬梅看来,这也是她的机会,尤其在敌特想要借着她的手做坏事时,她终究还是做了艰难的决定,利用这次落胎事件,像军医求救:“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我不当汉奸!”

说到这里姚冬梅情绪有些激动,喘了几口大气,才继续道:“我虽然长在农村,但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他给了我一小管药水,让我去炊事班领菜的时候,找机会将东西投放到水里,我是不聪明,但大概也猜到了,他这是想要走了,还要在走之前害一波人,但我不能害战士们”

说到这里,她有些语无伦次,再一次强调:“我我不当卖国贼的,这种事情我做不到,最多最多我陪着我家丽丽一起死,不让她一个人孤单上路。”

姚冬梅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这些日子,她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求救的,至少等她怀孕后,可能见她连续一两个月都很老实,所以,后来那个特务对她看管的不是特别严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