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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操之、顾恺之、袁通、支法寒便立在门房宽廊下等候骤雨稍歇,不然的话,虽然有雨具这么大的雨走到谢府正厅也会袜履尽湿。

袁通问那谢府管事:“诸葛永民到了没有?”

诸葛永民便是诸葛曾,已故尚书右仆射诸葛恢之孙,其先祖乃是东吴重臣诸葛瑾,诸葛瑾之弟便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南渡之前,琅琊诸葛氏的门第犹胜王、谢,南渡后略显衰微,这个诸葛曾也是谢府常客,颇有非谢道韫不娶的架势。

管事答道:“诸葛公子也是刚到,正在厅中与我家万石公相谈。”

袁通又问:“诸葛永民请来的助谈者是谁?”

管事道:“是范刺史之子范宁范武子。”

袁通吃了一惊:“竟然是范武子,范武子怎么会来此!”

陈操之心想:“谢万石还健在啊,史载谢万石兵败淮北之后,次年便郁郁而终,现在看来英台兄未嫁,谢万石也未死,历史已悄然改变。”轻声问顾恺之:“长康,范武子何人?”

顾恺之道:“就是前徐、兖二州刺史范汪之子范宁,范汪北伐失期,被桓温表奏朝廷贬为庶人,范氏衰微,但其子范宁范武子却是声名渐显,范宁好儒学,性质直,精于春秋三传,痛恨黄老之学,曾说王弼、何宴蔑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坏乐崩,中原倾覆,遗风余俗,至今为患,此为迷众之大罪,其罪更深于桀、纣——”

陈操之奇道:“此人既对玄学清谈如此深恶痛绝,为何会来为诸葛永民助谈?”

顾恺之笑道:“南阳范氏与琅琊诸葛氏是世交,诸葛永民请出范武子也不稀奇,这个范武子虽痛恨正始玄风,却是对老庄之学下了很大苦功的,所谓深入浅出,要驳倒老庄玄学,首先必须对老庄玄学有通透的了解,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传闻其不谈则已,谈起来一鸣惊人——”

那边支法寒与袁通低声商议了几句,袁通过来朝陈操之作揖道:“子重兄,在下想请子重兄助谈,还望子重兄鼎力相助。”

陈操之道墨眉一挑,看了支法寒一眼,说道:“有法寒师兄在此,我如何越俎代庖!”

支法寒上前道:“惭愧,范武子之玄辩非小僧所能屈,去年范武子曾至东安寺与吾师辩《庄子逍遥游》,范武子持‘万物各适其性即为逍遥’之论,妙理清通,吾师与之反复辩难,竟不能屈之——”

袁通惊道:“竟有这等事?范武子之玄辩竟连支公都不能屈之,那他岂不是江左年轻一辈第一人了!”

支法寒道:“范武子痛恨清谈,是以要在清谈上折服他人,据闻当世玄言诗宗孙绰孙兴公与范武子辩难终日,竟为范武子所屈,范武子还妄图挫败吾师,虽未如他愿,但其玄辩恐非小僧所能胜之,敢请陈檀越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