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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咸见一向趾高气扬的褚俭谦卑成这模样,忙道:“好好,老朽陪褚丞郎去,这些田册老朽不能收,褚丞郎先收回去吧。”

细雨绵绵,道路泥泞,褚俭乘牛车,却喝命儿子褚文彬淋雨步行,褚文谦嘛,暂时还是一县之长,虽然也是步行,还有竹笠戴着,不至于太狼狈,褚文彬则是衣衫尽湿,面色如土,发梢往下滴水,强烈的屈辱感压抑在心头,恨钱唐陈氏、恨陈操之到了极点。

陈咸过意不去,对褚俭道:“褚丞郎,让令郎乘车吧,还有褚府君,这样不成体统。”

褚俭道:“让他们步行便是,吃些苦头也好,他们以前与操之有过龃龉,正该受罚。”

临近午时,陈操之正在草棚里为冉盛画像,身材魁梧的冉盛坐在那一动不动,笑眯眯摆出自认为最英俊的神态,但在陈操之画笔下,少年冉盛却是横眉立目、肌肉贲张——

陈操之微笑道:“小盛,我给你画些胡须吧。”

冉盛惊道:“不要,我不要胡须。”

陈操之道:“以你的雄伟体格,不画胡须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反正过两年你肯定是满脸虬髯。”

冉盛摸摸自己下巴,愁眉苦脸道:“润儿小娘子说,我若长了胡须,就让我离她远点。”

陈操之失笑,说道:“离远点就离远点嘛,你们现在还是孩子,长大了自然要男女有别。”

褚氏叔侄三人就是这时来到了草棚檐下,褚文谦除了脑袋外,衣衫尽湿,褚文彬更是雨水满面、脸色发青,白绢单襦的下摆全是泥点——

冉盛和来德都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褚氏叔侄,不明白他们这副狼狈模样来做什么!

陈操之眉头微皱,随即舒展开来,彬彬有礼道:“原来是褚丞郎、褚府君、文彬兄,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褚俭见到风神萧散、身量俊拔的陈操之,不自禁的又谦卑了一些,陪笑道:“褚某特来请罪,以往种种,还望操之多多包涵,毕竟同为乡梓,和睦相处最好。”又对陈咸道:“陈公,请在令侄面前为我褚某美言几句吧,褚某是诚心诚意来负荆请罪的。”

陈咸忙道:“岂敢岂敢,褚丞郎言重了。”这忠厚良善的老族长请褚氏三人入草棚坐下,还代褚俭向陈操之说明来意。

陈操之不动声色,打量着褚俭与褚文谦、褚文彬三人的神态,褚俭皮笑肉不笑、褚文谦满脸沮丧、褚文彬狼狈中偶露愤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