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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蓟门后方,是一个又一个的村庄。从嘉靖朝后期开始,这片大地已经有数十年没有遭遇到战火了,几代人和平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过着他们普通人的平凡生活。

一棵光秃秃的树后,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姑娘抬头遥望了一眼远处隐约可见的燕山山脊,接着又把头羞涩地垂下。在这个年轻姑娘背后,一个同样穿着鼓鼓囊囊棉袄的年轻人正在向心上人吹嘘他的财富:“俺养的两只小母猪特别的健壮,上次去赶集的时候有人想用高价买,可俺还不肯哩!”

那青年说着又拍了拍两人旁边的大树,像个男子汉一样挺直了胸膛:“等这颗树发芽的时候,俺就去找你爹提亲。”

“嗯,”姑娘垂着头小声应了一声,还细声细气地说道:“当家的。”

少年情侣背后就是一个小村庄,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村口,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正手忙脚乱地招架着一大一小两个幼童的进攻。那两个幼童也都各自拿着一根枝条,两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严肃地对爷爷发动着攻势。

“来得好!”爷爷大喝声中侧身一闪,让开一个小孙儿的直劈,然后在他屁股上轻轻抽打了一下,同时还威严地叫了一声:“少侠,看仔细了!”

村子里,一家中年妇女正和女儿一起烧水准备做饭,而父亲则正在后院喂牛。牛站在那里慢慢咀嚼着干草,男人在用力帮牛擦着身体,等他把耕牛清洁好后,男人后退了两步,欣赏着自己这位全身光鲜的老伙计,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好家伙,真壮。”男人在他的老牛身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然后又顺着牛的背轻轻抚摸起来。那牛也暂停进食,抬起头来用大眼睛看了看主人,发出了一声温柔的叫声作为响应,然后又再次低头开始吃它的干草。

……

黑色的洪流还在向前迅速的流淌,涌动着从蓟州堡旁边流出一线天狭道,这洪流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又开始加速。伴随着不绝于耳的马蹄声,洪流满溢过燕山山脊,然后继续地奔腾着,淌向燕山背后的京畿平原——在那一片已经不设防的广阔平原上,布满的尽是安静的村庄和毫无戒备的老百姓。

马蹄声过去后,随即是无数车轮的滚动声,成千上万留小辫的人正用力地推着手推车,喘着粗气奋力向西前进。他们都专心致志地推车前行,几乎没有人向已经被他们甩在身后的蓟门关看上一眼。

马蹄声、车轮声还有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回荡在燕山的山岭间,群山似乎也被这嘈杂声惊醒了,它们嗡嗡作响着发出低沉的回声,这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如果你仔细聆听,它们好似正在发出质问;

袁崇焕,袁崇焕!

金銮殿上,拍着胸膛向天子许下“五年平辽”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兰台对奏中,亲手接过皇帝双手奉上的尚方宝剑的人,难道不是你么?

来到蓟门之后,满口向朝廷保证“必不令奴越蓟西一步”的人,难道不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