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挤出人群,偷偷摸摸从菜篮里顺了一个苹果,随便拎了一桶水往外走,准备去冲冲那恶臭冲天的露天马桶。

还没走出厨房门,背后响起鲍里斯杀猪般的吼叫:“见鬼!杀人啦————!”

这么快就痛醒了?你顿了顿,把果核想象成打火机往身后一扔,莫得感情地走了出去。

真正的硬汉,从不回头看爆炸。

同理推得,虚假的寡妇,从不回头瞅渣男。

果核呈抛物线往后飞过,精准打击。

“哪个不长眼扔的苹果核砸我脑袋上了!被我揪出来看我不撬了他的脑壳!”鲍里斯暴怒的咆哮从身后传来。

你提着水桶望了望天,这可不关你的事。

嘛,你看这快要下暴雨的大乌云,黑压压层层叠叠地挤在一块多漂亮。

天气真好。

中途在行经城镇停船的时候,每回都能遇上上船稽查的士兵,拿着一卷略有抽象的速成肖像画对着船上的人一一比对。

你现在脸上尘土一块一块脏的没法见人,皮肤连日操劳被晒成了小麦色,原本圆润饱满的双颊瘦得可见凹陷。

连你自己都认不出来还指望士兵能凭一幅画找到你?

你现在可不是少女伊薇尔,你是寡妇伊莎贝尔。

士兵们看见你的黑头帕一般就不会过多纠缠,见你眼眶微红握着一把头发(自己剪下)扮演思念丈夫的妻子,更是不耐烦地喊下一个过来,挥手让你滚一边去别耽误时间。

呵,文森特想要把你抓回去?

连个户籍之类身份证明都没有的时代,流动人口他能抓个屁啊!像你这样甘于低调大隐隐于市的好人民他要是能抓着,那都是撞运气!

辣鸡。

你在马迪尔堡下了船。由于帆船体型大,你现在所处的地方和你上回停泊的渡口处于两个不同的地点。

你终于到达了旅程的终点。

船主气呼呼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卸货卖钱的地方到了从这里起,必须转乘才有船只向前走,非西境本地的船都不愿往里行驶,他们卸完货会绕过马迪尔堡,往另一头河道开向大海往南方航行,去西林做生意。

好在你也只打算在这里停下。

粗糙的草鞋被你磨出毛边,脚底生了一层薄薄的茧。你灰头土脸地混在人群中,准备找一间便宜的旅馆先住一晚。

这边拥挤的街道可以眺望矮坡,栅栏之后牛羊嬉闹,牧羊犬嗷嗷地左伏右跳,驱赶落下的羊跟上队伍。

巍峨绵延的莫迪罗山脉横贯在这座城市前后,夹出中间的一小块低地留给马迪尔堡。

你站在这家挂着“门廊睡兽”招牌的旅馆门前看了一会,颠了颠背上的背包踏进旅馆内。

楼梯正对门口,里头光线昏沉,竖行木条挡住了长长一排前台,老板在里头叼着烟斗打瞌睡。他头顶养了一只绿毛鹦鹉,踩在挂架上,见你进来抻长了脖子高声喊:“死鬼,死鬼!有客人!欢迎,欢迎!”

烟斗“咚”一声从老板手指间掉在木台上,震得头顶的吊灯荡来荡去,灰尘扬起。

他皱着鼻子打了个打哈欠,随手指了指台子上方挂着的木板,继续打盹。

你抬头看,上面写着“食宿住宿12铜币每日”。你摸出十二个铜币,肉疼地隔着木条往装钱的陶罐里丢。

绿毛鹦鹉听着响声喊:“一、二、三、……十二!感谢!感谢!”然后飞离挂架从老板身后挂满钥匙的墙壁上衔了一串,扑棱翅膀用嘴塞过缝隙递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