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旅行和你十四岁那回的感受完全不同。

水手们主要负责船只的航行,但那只是其中一部分人。除了船主,所有人都得干活,就算交了钱也一样。

烈烈炎阳下,船主发号施令,像个监工在船上前后巡视,在木台阶上跳上跳下。

只有水手们和船主有资格在船舱内休息,剩下都得睡甲板,风餐露宿。不过如果有位置空缺的话,愿意多交钱的商人可以获得一小块属于他的位置。

厕所是露天的,连个遮挡都没有,安在船舷附近木板下方捅了一个空洞,直通河流。

平日载客远行的帆船上货物装卸、升帆降帆、日常清洁……除了因为女性身份没有被要求参与船只的自卫武装其他什么活你都干了。

船上没人能够洗澡,你的头发脏的都打了结,船主每天早上绕着睡倒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旅客们大喊:“天晚了,快起来干活!你们这群懒猪要睡到什么时候!”

年轻的男士们屁股上少不了挨一脚狠的。

“放!放!放!没吃饭吗!说的就是你,瞪我?再瞪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扔河里去!”

你和其他三五个乘客在水手的指导下用力下压一段实心的木操纵杆,你敢说那玩意比两个你加起来还要重。一段圆木横杆,上头供人握住的木把手你双手合握起来都包不住,两根支撑木套在横杆两头,套上绳索,直连风帆。那个凶恶的水手啐了一口,撇开最右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一脚踏在麻布包裹的货物上调□□脚索。

“嘿!孬种!”他大摇大摆地俯身朝被甩飞的矮个子喝了一声,大笑着扭开随身的酒袋子灌了一口。

不是每天都能碰到顺风,于是你也参与到划桨的大队伍中来,水手们和乘客轮班换岗,不管男女时常都一样,船主盯着一批批人排队轮番等待,这个留着小八字胡的中年秃顶男人很擅长揪出偷懒的家伙。

“伊莎贝尔!换班,赶紧去厨房帮忙!”船主清楚地叫出了你现在的化名,他天天都很生气,你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两撇小胡子总得被迫保持挺翘的弧度,“把菜洗了,还有,等会洗完菜的水别又给我倒了,拿去刷厕所听见了没!真是败家娘们儿……”

你将木桨交给下一个接班的女人——一个准备去马迪尔堡探探路子的□□,皇城生意不好做,她和鸨母闹掰了打算去投奔她的小姐妹。

厨房内,又是那位商人出身的大叔主厨,他刀工非凡,三两下能把萝卜削出花来。他的妻子拉着最小的孩子在一旁给水手们洗衣服。

那个稍大一点的少年已经忙着在水池里择菜了。他见你过来,跟你探讨起胡椒生意,在这个年纪他已经和父亲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

对了,大叔是西林人,但是他的妻子在兰顿边境长大。

“哎呀,每次就等着收购呢,哪块胡椒产地我都去过了,不是我跟你吹,伊莎贝尔。”看起来也才成年不久的男孩骄傲地挺了挺胸,鼻梁两侧的雀斑都在闪耀着光芒,“干我们这行的,都会是一个见多识广的旅行者!”

虽然那光芒带了点汗臭。

“我妈妈和妹妹从来没有为三餐和新衣服首饰发愁过。”

你瞥了一眼激动的鲍里斯,手上洗菜的动作不停,随口捧了捧他的场:“噢,那可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