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长这么大,没想到跌过的最狠的一次跟头会在自己的生身父亲手上。

“休伯特是天生的阴谋家,儿子。”诺亚转身,对准油灯上挂着的干缩人头弹了个对崩,看那张实心人皮在半空荡来荡去,“你好像并不惊讶?嗯,也是,你身上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休伯特的老爷少爷们,生来冷血,你这个休伯特怎么可能会例外。”

头顶打斗的声响越发激烈,文森特所处的房间忽然猛的一晃,诺亚·休伯特怨气横生地龇牙,忍耐这扰人的巨响,他露出尖锐带血的獠牙——已非人类。

“您……现在怎么回事?这就是您死里逃生的代价?”文森特深深皱眉,他伸手想要碰触从来只在传说中看见过的事物,被诺亚一手拍开,“我曾阅读过关于休伯特的卷宗,按照当年教廷的官方说法,您因为教皇挡去了一回刺杀当场身亡,而休伯特一族遭到了毁灭性的血洗,成为积在案头的无头公案……如此来看,不过是莱诺与休伯特两个家族之间的一场较量而已。”

“所以,您利用卡帕多西亚搅乱人间的兴趣,借助他的保护在西境掀起一系列叛乱……将势力蔓延至一个又一个城市,搅乱了原有的秩序。”

诺亚愿意对这个孩子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他并不介意文森特这样叙述自己的罪行,尽管如果换作别人早被他撕成碎片。

“你难道不认为我的复仇很成功吗维纳亚克?”

“……您在搅乱一个国家,毁掉一个民族。一直闹下去长远的受益者只会是西林,甚至阿塔纳的蛮族,统治者不可能成日让自己所有的子民成天处于疯狂惶惶之中,这是民族的败亡!”文森特冷冷地与他对视。

诺亚噎了一下,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我不记得休伯特家的人有过这样的爱国热血。”

“那是因为休伯特家的人从没有像我这般站在如此高位上。”

诺亚眼皮一跳。

“您在威胁我的统治,您侵犯了我的利益,诺亚。”文森特仰起脖子,平静地对诺亚·休伯特陈述他恼火至极的事实。

自鸣钟“当”的一声突兀敲响。

诺亚暴躁地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步,他一脚踹倒红绒矮凳,凹陷的双眼蛇一般瞪视文森特:“你的统治?你不过还是个爱德文的傀儡,小子,别把话说太满!”

“好,好,就算我威胁了你的‘统治’……”诺亚咬牙切齿地重读这个词,他咆哮回去,朝着自己刚成年的儿子,扒住横贯他半张脸的伤疤,“看看这道疤痕,谁来为我的冤屈复仇?谁来洗刷休伯特一族的满门血腥?谁来为我一族的刀下亡魂献祭?谁来改写当年的密文让所有悲鸣安息?”

“那些曾经背叛了休伯特的人还在高位稳稳安坐,徒留我昼夜满脑子哀嚎不休,谁来拯救我?”

“——你告诉我,维纳亚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