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整天病恹恹的。”爱德文目光幽幽,触寻空中的虚无,他在回忆某些影像,“那时候你还没来,正是伊薇尔被找到的前几日,我设宴招待了那三兄弟。老大沉稳,老三活泼,只有老二不笑不说话,坐在席上没吃多少东西就犯头晕要回去休息。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些。”

夏佐见机插进一句:“是那孩子!凯撒殿下从小就不讨人喜欢,总是一个人呆着,人多了嫌吵,睡下之后一点动静就会醒。”

文森特继续补充:“来自西林的消息说,这段时间西林二殿下已经病了很久,闭门不出,没有任何活动……要是这么看,那日来自西林的使团急于离开也有了道理。”

爱德文思索了一会,点点头,他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茬,抬头瞥了眼夏佐:“那就是真的没错了。”

那么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按照条约,战败的西林理应将王太子送来做质子,事实上却拿另外一位王子来糊弄兰顿。兰顿应该选择保持事态如常不做改变,还是揭发西林的诓骗行为,作为理由逼迫西林,进而讨要更苛刻的停战条件?作为原本的胜利者,是忍下这股恶气还是用拳头争取更多?

爱德文与文森特同时在这个问题上陷入沉默。相反的是,一方的沉默是慎重的思量,剩下一位则是审时度势,绝对不在前者开腔前卖弄聪明。

“孩子,你有什么想法?”爱德文毫不在意夏佐的存在,开始询问他年轻的继承者。

文森特垂眸,轻声道:“抱歉,陛下,我并没有什么好的想法,甚至听上去可能有些愚蠢。”

“不管怎样,你先说来听听,我再做判断。”

夏佐心惊肉跳地跪在下处,身下柔软的红绒地毯隔绝了冬日冰凉,他却浑身发冷。这样重要的事,能让他一个西林仆役听见和给他敲丧钟有什么区别?!

按文森特的想法,质子被换这件事兰顿必须忍,不仅要忍,还得想办法怎么把这位倒霉的替身还回西林。

爱德文心下火气开始烧起来,他听不得兰顿受一点委屈。然而看在文森特往日的表现上,他还是耐心地听这个孩子继续分析。

“这位二殿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纯良,您还记得他刚来时候的样子吗,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等着去把谁生吞下腹。与其让他留在兰顿,不如让他回去西林搅乱现有的政局,复仇王子的报复比我们的手亲自伸过去有用的多。”文森特从矮几上拿过一只笔开始写画,“明年开春,冰雪未化,又是兰顿粮食不接最难安稳的时候,南边接壤的阿塔纳也会来人骚扰。陛下,我们得想办法在这之前让西林来向我们要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把春粮交易给我们。”

“用西林的人去换西林的东西,而不是靠一纸盟约和兰顿的鲜血,多划算。”

“兰顿支持的不是凯撒这个人,我们永远做弱者的盟友,要是哪天凯撒成功上位,兰顿就该转而为落难的另一位君主人选提供庇护。像这样,让他们放手内斗,直到能有打破怪圈的人出现再做新的选择。”

爱德文全神贯注地盯着文森特在纸上的圈画,身旁人的思路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型:“那你打算怎么让西林来向我们要人?”

“君主的继承者,只有缺稀的时候才会被珍视。”文森特与爱德文会心一笑,“从亚瑟下手最为合适。”

“至于如何接触到亚瑟,得靠三个人。”文森特顿了一顿,“凯撒,加缪,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