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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流颔首道:“正是如此。不知道山遇将军可以有什么好的计策教我?”

山遇惟亮道:“目下李元昊率领大军将甘州死死围困,甘州回鹘不过是苟延残喘,若无外力驰援,覆败是早晚之间的事情。家兄李德明一身戎马,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此时若党项内部有人敢出言劝他罢兵,无疑是自触霉头。所以江先生如果说要想从党项内部买通大臣在家兄面前进言,这一条路怕是走不通。纵使先生出再多的金钱,也没有人敢揽下真桩差事。

惟亮认为,欲想迫使家兄下令从甘州撤兵,必须以外力压之。以目下情况来说,这外力非大宋与辽国莫属。

大宋不甘于甘州回鹘覆灭,李德明父子坐大。辽国又何尝不是如此?大宋开国太祖曾云,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辽国想必也不甘心见到身边崛起一股强大无匹的新势力。

故此,惟亮以为若是大宋朝廷能和辽国联手压逼家兄李德明,家兄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放弃吞并甘州回鹘的计划让舍侄元昊从甘州撤兵。”

江逐流不是没有考虑过借用辽国的势力。可是他在汴梁时向刘太后提出派遣使臣到辽国上京,向辽国皇帝耶律隆绪陈明甘州回鹘存亡的厉害关系,请辽国皇帝派遣使臣和大宋使臣一起到兴州向西平王李德明施压。可是他这个建议刚提出就马上被枢密使钱惟演和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夷简两人给驳回了,说是大宋天朝岂能向蛮夷求助?若是辽国皇帝耶律隆绪派遣使臣来京师汴梁向我大宋皇帝陈情,苦苦哀求我大宋皇帝派遣使臣和辽国使臣一道出使兴州尚可考虑。

宋真宗在位的时候签订了澶渊之盟,这一直是宋真宗心中的一块伤疤。现在宋真宗虽然故去,但是刘太后还执掌大权,对于夫君这块伤疤,她也不愿意多去触及。所以对于辽国刘太后是能避则避,实在避无可避的时候再去管他。目下这种情况显然不属于避无可避,所以刘太后虽然知道江逐流所言有几分道理,却犹自不肯放弃天朝大国的架子,更不愿意主动去派遣使臣联络辽国,故此也就听从了钱惟演与吕夷简二人的建议。无奈之下江逐流只有遵照太后的诏书出使兴州。

听到山遇惟亮也提出相同的建议,江逐流苦笑道:“山遇将军的建议虽好,只是上京尚在千里之外,眼下时间紧迫,让江舟如何去与辽国联络?”

山遇惟亮道:“江先生,联络辽国又何须到千里之外的上京?”

江逐流眼睛一亮,问道:“山遇将军的意思是?”

山遇惟亮笑道:“辽国亦派遣使臣来为家兄贺寿,惟亮得到消息,辽使昨日已经抵达顺化,按照形成计算,三日后即刻抵达兴州城。”

江逐流大喜,辽国此时派遣使臣过来,毫无疑问一定是和大宋一样,得到党项人兵围甘州回鹘的消息,所以必然是以贺寿为名想办法劝西平王李德明撤兵。

“如此甚好!”江逐流大笑,“三日之后,江舟当去拜访辽国使臣。若是辽国使臣和江舟心思一样,自然最好。若是辽国使臣单单是为令兄祝寿而来,江舟也想办法劝动辽国使臣,让他和江舟一起去拜见令兄,逼迫令兄从甘州回鹘撤兵。”

山遇惟亮轻叹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他也很希望党项人能够强大,能够吞并甘州回鹘,成为与大宋、辽国三足鼎立的一个国家。可惜的是,党项人成为一个国家却并不能给山遇惟亮以及其部族带来任何好处。相反,他和他的部族甚至会成为党项人强大过程中的牺牲者。李元昊或者山喜要想和大宋与辽国相拮抗,首先要做的就是清除内部的势力。李元昊一旦攻陷甘州回鹘,回师兴州之后,肯定会和山喜的卫幕族一起清洗自己兄弟的势力。到时候,一个强大的党项出现了,可是自己兄弟及其部族就成了党项人强大过程中的牺牲品了。

对山遇惟亮来说,选择投靠大宋,背叛李德明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虽然党项人建国之梦可能会因此破灭,但是对山遇惟亮兄弟来说,不仅可以保全自己以及部族所有人的性命,而且还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是成为一个势力稍弱一点部族的头领,还是成为一个势力强横部族的亡魂,在这两条路之间山遇惟亮本能的会选择前者。虽然这种选择在某个时候也会让他遗憾和痛心。

江逐流见山遇惟亮心思恍惚,心知他在想些什么。对江逐流来说,并不认为山遇惟亮这种行为是对党项人的背叛,这只是一个人在想办法保全自己以及起部族人的性命而做出的努力罢了。江逐流自问如果他处于山遇惟亮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