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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威在小亮房里帮他背着《孙子兵法》,怕他生记起来困难,还特地引申些生动的典故和案例为他增加理解。小亮似懂非懂的听着,汉威滔滔不绝地讲着,但每当汉威反回来再换个方法测试小亮时,小亮就又不知道该如何做答了。

汉威心想,反正自己如今把军里的事都交代出去了,有的是时间跟小亮死战到底,便耐了心再讲了一遍。又开导小亮说:“脑子想事情、学东西都要活络,要能举一反三。你现在纸上谈兵就如此了,日后真是带兵打仗又该如何?做将领的一个决策失误,可能就是手下数千万士兵的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总不想真拿多些骨头垫路吧?”

话还没多说,小亮的泪珠已如雨点般“扑嗒”“扑嗒”落在桌案上。汉威心想我还没说什么重话,他就这么副委屈样了。心里就没好气,想想若是自己就这么走了,剩了小亮在那平日律人律己一丝不苟的大哥身边,那还少不了的有得罪受。便横了心,没有再像平日那样纵容他斥责道:“你哭什么?我又不会打你。还是小叔讲得不好,你听不懂?哪里不明白你就问!”汉威提高话音。

小亮哭得更凶,就是不答话。汉威怎么问小亮就只一味伤心地哭,弄得汉威也急不得恼不得,一把将书扔在了桌上怒道:“背不下就别背了!”

汉威本想转身就出去,又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跟大哥一样的暴躁了,便递给小亮个手帕让他擦泪,边缓和劝说:“小叔不好,怕是讲得太晦涩了。若是你七叔爷活着就好了,总听说他在讲武堂讲战略是最精彩的。”

“精彩又怎么样?会了兵法又怎么样?到头来七叔爷不也早早的进了黄土吗?我不想打仗,干什么要打仗?”小亮终于歇斯底里地嚷出来,一番话让汉威也着实吃惊,小亮从心里就是厌恶战争的。

汉威沉默不语了,但唯一欣慰的是小亮毕竟还是肯跟他交心说实话,这番话若让大哥听去肯定把小亮的骨头都得拆了。

“小叔,我天生就是木头脑袋,学不来的。你别对牛弹琴了。阿爸考我不会,就打死我好了,死了我就不再遭这活罪了。”小亮哭得泣泗横流。

汉威不想小亮说出这么绝望的话,而且就是为了背点书。心里的怒火被他那没来由的泪水也拱得蠢蠢欲动,真不知道大哥带小亮这几日是不是也这般的煎熬呢。就小亮这脑子和性子别说是遇了大哥,连他都恨不得踹上他几脚。这部《兵法十三篇》他十二、三岁间就倒背如流了,也没觉得会费这么大的精力。

汉威沉住气,让小亮不要太紧张,自当是看小说听评话般的当做消遣来学这部《兵法十三篇》。

小亮镇静下来,接了背着《谋攻篇》。汉威在屋里徘徊时,发现小亮的画板立在一旁,里面新近画的几张“朱理亚诺·美第奇”的人物素描,那线条勾勒得优雅流畅,人物很是传神。

“你新画的?”汉威问,他知道小亮酷爱绘画,自幼在他颇有造诣的外公指导下,亮儿那水墨画就颇露头角,十分的出色。去年大哥也同意给小亮请了位西洋的画师开始学素描色彩。

“是婷婷要的,她说‘朱理亚诺·美第奇’是所有雕塑里最美的男子,尤其下颌处的线条最美。她说除了我,没人能画出来这感觉。”小亮说到他心爱的绘画,扬起头一脸的神气。

汉威点点头说,“不错,也画张送小叔留个纪念吧。”

罗嫂敲门进来对小亮说:“大少爷,家里来客人看望老爷呢。老爷吩咐你快去招呼一下吧,太太被老爷差去省厅办事还没回来。”

小亮忙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