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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读书相公的面子,他也不好意思同其他人一样上街做工。只能将家中的家什一点一点变卖换成米粮,到如今,不但妻子陪嫁的那点首饰,家中甚至连吃饭的桌椅子都没有一件。

他记得上一次吃饱饭还是在半个月前,接下来十五天都靠着野菜稀饭对付。

就在昨天晚上,最后一把米也下了锅。到现在已是日上三竿,家里却没有动火的迹象,估计是彻底断炊了。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也许,至多三日,我肖家一门四口就都要咽气了。

饿死我一人不要紧,可男子汉大丈夫,上不能奉养父母,下不能叫儿女吃一口饱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虚弱感越发地强烈起来,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肖秀才有将头无力地落到枕头上面。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妻子柳氏那张清秀而瘦小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相公,孩子已经饿得受不了啦,昨天你不是去阳大官人家求职吗。昨夜你回来时一言不发,奴家也不好问,却不知道阳大官人答应没有?”

“别说这事。”肖秀才心中没由来的一阵焦躁,“什么阳大官人,也就是一个商贾而已。士农工商,商人乃是四民之末,我好歹也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岂肯去给他做账房,没得丢了士人的体面!”

见丈夫不快,妻子柳氏低声道:“相公不愿意去阳家不去就是,不过,家里今日已经断粮了。我们大人不吃,一顿两顿也就罢了。只是,娘一把年纪了,孩儿还小,若饿出个好歹来……要不,我去娘家一趟,看能不能借些米粮?”

肖秀才娘家是沧州的一个小地主,家中有百余亩旱田,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却不想,肖秀才一听到这话,却勃然大怒:“住口,你嫁给我就是我肖家的人,岂可一味向娘家求助,传了出去,我读书人的体面何存?还有,你那几个哥哥市侩得紧,我若上门,岂不平白被他们羞辱?”

“相公……”见丈夫如此恼怒,柳氏叹息一声。她知道丈夫自重秀才身份,不肯低声下气去求人。她生性柔弱,也不再说:“奴家还是去城外寻寻,看能不能找些野菜回来。”

正要走,肖秀才突然叫住她:“娘子……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柳氏眼泪夺眶而出,再说不出话来。

“娘子,其实……阳家还是雇了我的,只不过……”只不过,肖秀才不愿意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