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被困在这个小山坳里,出不去,也没法寄信,完全与世隔绝。

万一他们找不到她怎么办?

万一,她再也回不去了怎么办?

哎呀不要想不要想!

佟陆陆挠挠头,双手把耳朵捂得死死地,轻揉太阳穴以缓解轻微的头痛。

忽然,一个人的样貌浮现在她的脑海,越来越清晰,挥之不去。

她蜷缩起来,把脸埋在膝盖里,杳杳思念浸润在眼中,却浸不入粗麻,顺着面颊一滴一滴晶莹地洇在被单上。

环纡,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丢了啊……

你那么忙,有没有空来找我?

想到他的性子,可能会大发雷霆,也可能会骂她一声“蠢货,这都能丢”,她就委屈。

她好些天没见到那张帅惨了的脸了。

一束束清明的微光划过简陋的窗棂,打在颤抖的小被窝上,被窝里的人儿极力压制着呜咽,轻声地抽泣,不想被任何人听见。

但她却没意识到,十八年来,自己第一次发自内心流了这么多泪。

她想家了,想那个小小的夏至院,想春枝每天给她端茶送水,想韩澈背着她上蹿下跳。

更想那个阴晴不定,莫名其妙对她超级好的环纡。

不知过去了多久,小人方努力止住多日压抑的悲伤,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擦干满脸的泪,使劲揉揉脸,拍拍腮,鼓励自己要重新振作。

她要想办法,问问那个可以带她出山的人,好不好早些时日离开。

套上衣服出门去,但腰依然动一动就疼。佟陆陆龇牙咧嘴,心头骂骂咧咧地穿过紧密连接的小茅草屋,数着房子,来到杨家村的大田。

正值隆冬,土地属于休息期,故而没什么人在纵横交错的田埂里徘徊。

佟陆陆哼着前世的小曲儿,想打听打听“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老杨”是谁,准备先跟他打好关系,到时候一起入县城。

据她了解,整个村子,跑县城的大爷独他一个。

在辗转了好几处田埂后,她忽瞅见一个非常结实的大爷。

说这个大爷结实,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结实,有生生之气,有熠熠精神。

他不像是个普通的农民,眉宇之间,倒有些将军风范。

佟陆陆压下身子,蹲着马步,就这样迈着腿,隐匿在田野中。

扒开头上的草,她虚起眼睛,紧紧盯着大爷,生怕跟丢他。

等等,她为啥要跟踪一个大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