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心擦擦净,生生瞪大眼睛仰起头,非要把这些不争气的泪憋回去。

虽说她一直也算个上帝视角,虽说《东秦》这本书,起初读来并无什么感触,但如今她在这土地上,在这故事里,实实在在活了十八年。

说没有感情,那都是屁话。

可她能力有限啊,她只是个六小姐,当初,她除了逃离,除了撇清关系,除了一遍又一遍冷漠对待他,她还能做什么啊。

现在她知道了,他不是看不清,是不愿意看清。

说到底,邹曲临还是太年轻。

但相比之下,比他小一岁的白盏辛,却已然独立地可怕。

“小姐……”春枝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拭泪,不禁鼻酸,“我们回去吧。”

“嗯。”佟陆陆点点头,瘪着嘴,不让自己呜咽出来,“春枝……”

“小姐,我在。”

“韩澈还没有回来么。”

“没……”

“春枝……”

“嗯,小姐,我在。”

佟陆陆音调抖和,她复擦擦泪,鼻子通红,“我这时候,却想见环纡了……”

春枝骇然,几近瞠目结舌,她支支吾吾,也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自家小姐,和那个当过伶人的圣上,真的有可能?

回到夏至院,佟陆陆未曾听到佟杉姗病了的消息,方庆幸三姐姐未因伤心过度而上了身。

她闭门不见他人,只把自己关在小小的闺房里。

坐在搬床上,她弯腰从床下掏出那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某人的卖身契,紧紧攥在手里。

深秋的夜,风儿飒飒,门窗紧闭的夏至院小屋内,尚且温热。

由于上次的“卡头”事件,佟陆陆早就将窗户换新,全部变成了插销式,但却屡次忘记要关好窗户。

距离梆声三响已过了一段时间,两席黑影从天而降,翻入窗棂,带来一阵冷风,害的床上之人微缩。

蓝衣的男子静静站在一旁,换了一身藏青色的男子,眸光灼灼,不愿从床上之人酣甜的睡相上挪开。

白盏辛于正崇殿时,莫名瞥了奺岚公主的玉.体,火冒三丈,不仅当下重罚奺岚,命人将她扛去长宁宫,还剥夺了她一应皇家权力。

自此长宁宫,便等同冷宫。

没错,他是来“洗眼睛”的。

正崇殿那有碍观瞻的一幕,实在是令他颇为恼怒,他还当即命人撤换了所有地毯,就连她的一根汗毛都不能留下。

正值气头上的白盏辛,又听说今日晚前,佟陆陆于天胜寺与邹曲临大吵一架很不愉快,便趁着夜色,即便不休息也要来见见她。

彼时,佟陆陆侧躺着窝成一团,眉头微皱,嘴里嘟嘟囔囔,双手放在胸前似是攥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