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佟府六小姐,是个无可救药的混世魔王,却不知她独立、有主张,自己定论的事,别人决不能扭转。

握着缰绳的手发紧,国家大义在邹曲临心头勃勃涌动,只踩紧马镫,叱喝一声,决绝而去。

陆陆,等我回来。

且说邹王战败至今,连日来,自舟山至西城,山河之间,三十几个府郡统统归降白盏辛,他们举兵响应,叫嚣着要复辟东秦。

原本仅有一万人的东秦军,以战养战,如今壮大至八万人。

来者,可是前朝太子啊!打得可是东秦的旗号啊!大明虽言他乃“假太子”,然他手中象征太子身份的玉鱼却绝不会假。

大明不费一兵一卒,褫夺国祚整整十年。各地官员不是不反,只是在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出头的橼子。却不曾想,这出头的橼,竟是白盏辛。

于若河北岸驻扎,东秦军一路屡战屡胜,势如破竹,士气正盛。

大帅帐中,众将领会晤,商议接下来的行军方案。

方及冠的前朝小燕王燕肇祯背靠长椅,听那些老将你一言我一语,就是该先渡河拿下南部、还是北上直取京城进行激烈的辩论。

你巧舌如簧,我诡辩夺理,叽叽喳喳,扰攘不堪。

冷不丁的,一长剑忽从众人头顶飞过,直直刺入一旁的武器架,带走一片喧闹与个别将领头顶竖起的杂毛。

众将霎时安静下来,纷纷望向那投掷之人,心头大骇。

上座的少年方拍拍手,澹然坐下。

他一身银铠,未戴头盔,长发高束。

手撑下颌,少年面色森然,阴邪的眸子瞥过众将,目光落于燕肇祯,侵略气息可见一斑:“你们,吵得孤头疼。”

众人闷声不敢多言,纷纷垂下头,未敢视之。

少年昔日清朗的声音,因在沙场上嘶吼数日越发低沉,“燕副将。”

燕肇祯勾唇,声声诘问:“若北上,你们可有胜算?大明将领虽因毒发去了一半,然北有护国大将范启震慑突厥,东有所谓‘开国元勋’齐王率十万大军镇守疆域,他们均是明老猪极为信任之人,敢问各位,谁能夸下海口,言能一战,一战必胜?!”

众将无言,头越发低了,都在装鹌鹑。

燕肇祯手指敲桌,嘚嘚作响,不禁讥诮:“一群饭桶。怕是在那老油猪手底下压榨惯了,都是漏光了气的烂球。”

“若南下,岂不是迎上邹曲临?”一将领锁眉,“邹王亦是一代武才,我们与他拼了整整三个月,方因殿下盛勇而取胜,但已是损失惨重,其子邹曲临素来文武双全……”

话未说完,白盏辛冷峭肃杀的声音便响彻大帐,“邹曲临,孤亲自迎战。”

既如此,谁还敢反驳?

会散,众将愁眉苦脸。

早闻白盏辛做太子的时候就不得先皇欢喜,先后亦不愿去探望,故而生得阴沉善变、乖戾诡谲。甚至有传闻言,白盏辛离开舟山青渊寺时,手刃恩师明翎大师。

如此残忍诡异的性格、如此阴晴不定的性情,在战场上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若不是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些许府郡也不会乖乖归附。

然就是这样一个残虐之人,虽脾气不好,对待属下却平等恩厚、赏罚分明。